《黑木崖上,十二年前…… ——日月神教近世史新探》
第17节作者:
刘国重3 《笑傲》中,要论各派麾下人才之盛,无过日月神教者。黄钟公之所以没当上‘长老’,却成了鲍大楚长老的‘属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本人的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如其所言“任教主性子暴躁,威福自用,我四兄弟早萌退志。东方教主接任之后,……我四人更是心灰意懒,讨此差使,一来得以远离黑木崖,不必与人勾心斗角,二来闲居西湖,琴书遣怀。”
假如黄钟公积极要求进步,又肯于降志辱身,打通杨莲亭的关系,弄个师长旅长干干,根本不成问题的。
黑狱中,任我行曾道:“江南四友…只是奉命在此看守,不过四名小小的狱卒而已,他们哪里有权放脱老夫?”——这话,彰显任我行身份的极端重要,却不同时证明黄钟公的不重要。
日期:2010-11-10 05:56:24
五
任我行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如其所供述,“湖底一居,一十二年,甚么名利权位,本该瞧得淡了。嘿嘿,偏偏年纪越老,越是心热。”
绿竹翁与他太师叔不一样的。也许,当他的壮年,绿竹翁也曾热衷于名利权位。到了晚年,已经看得很淡了。否则的话,以他与任我行的渊源,重回黑木崖分一杯羹,太容易了。甚至无须他主动争取,任我行没有理由不敦请此翁出山赞襄教务的。
任我行虽夺回教主大位,他所用的,仍是东方不败的旧人。从任我行的立场看,这些人(包括向问天)的历史,无一清白。如能找到兼具能力与资历、独无‘污点’的‘自己人’,没有可能不委以重任的。
在任氏父女之间,绿竹翁更亲近任家大小姐。任我行复辟,绿竹翁不曾回归黑木崖(小说中完全见不出这样的迹象)。任盈盈做了教主,绿竹翁就站到了她的身边。
有点像‘商山四皓’,不应汉高祖的征召,却肯于扶持、襄助高祖之子,惠帝刘盈。一点点相似,而已。
六
绿竹翁对‘姑姑’,疼爱呵护,无所不至。如果不是绿竹翁瞎搅合,令狐冲与任盈盈的情缘,极有可能无疾而终的了。洛阳竹林中,是“绿竹翁提起笔来,在砚池中蘸了些墨,在纸上写道:‘恳请传授此曲,终身受益。’”令狐冲这才省悟,说道:“弟子斗胆求请前辈传授此曲,以便弟子自行慢慢调理。”此时的绿竹翁“脸现喜色,连连点头。”
令狐冲辞别了绿竹翁和他的‘姑姑’,离开洛阳城。江湖中已是传言四起,传说着任大小姐对浪子令狐冲之大有情。 飘风起于青萍之末,流言的源头,在哪里呢?罪魁祸首,竟是何人?竹林中的任盈盈,面对令狐冲露出的种种小儿女情态,除了绿竹翁,更有何人见来?
竹翁本非‘长舌妇’。他眼见这份感情极可喜,极可惜,有心玉成,这才‘大造舆论’,迫使令狐冲与盈盈无从逃避,只好面对。
这位‘老篾匠’,却是‘月下老人’,将一根红线,穿在令狐冲与任盈盈之间。
七
任盈盈教主,为神教‘光明左使’向问天所拥立(“当日在朝阳峰上,向大哥与十长老会商,一致举我接任日月神教教主。”)。神教‘十长老’,都是僭主东方不败所用的旧人,其实同时也是向问天的旧部。
无论向问天表现得如何恭顺,任我行一死,魔教即已呈现出‘天王老子’一人独大的局面。权柄下移,乃是不争的事实。
任盈盈的群众基础,是一帮‘江湖散人’,他们,只是魔教的外围,对黑木崖影响力有限。
任盈盈会满足于做有名无实的教主?
如其预知自己只能做傀儡教主,任盈盈根本就不会出任教主。
八
在《后记》中,金庸谈到“令狐冲是天生的‘隐士’,对权力没有兴趣。盈盈也是‘隐士’,她对江湖豪士有生杀大权,却宁可在洛阳隐居陋巷,琴箫自娱。”令狐冲与任盈盈的权力欲,都很淡薄,只是,令狐冲对权力既无兴趣,更乏才干。任盈盈对权力无兴趣,有天赋。
将‘谪臣’绿竹翁召回,便可借助其资望,抗衡向问天,以分其权。向左使怕也不好说什么,新皇帝登基,召回远谪的老臣,委以重任,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历史上多的是。
几年后,任盈盈选择引退,将教主位慷慨让给向问天,那是别一回事。
任盈盈何等心高气傲,一件事,或者不做,做了,就要做好,最好。
做满三年有职有权的真教主,然后风风光光的推位让国,体现的是尧舜禹相禅让的襟怀、风度。尸位素餐,画喏盖章,如此做满三年傀儡教主,再由向问天接任,不论事实真相如何,都给江湖中人造成任大小姐窝窝囊囊的观感,‘江湖版’汉献帝啊。不仅任盈盈自己显得灰头土脸,连她老子的脸,也给她丢尽了。
权力欲望淡薄,而又接下了神教教主的职任,任盈盈应该是有她的考虑的。
中国传统政治还有一个现象,较为普遍:皇帝一死,嗣皇帝就召集元老重臣为死去的先皇起草‘遗诏’,代为检讨在位期间的疏失,宣示未来国政将有较大变动。恒山上任盈盈,以老父的名义所做的一切,是有这种味道的。
这种事,在老皇帝(或故教主)的后嗣的主持下做来,合情合理。若是由外人来做,就极大地违背了礼制,讲不通,行不通的。
假如任我行驾崩之后,由向问天接任,与‘正教’弃嫌修好之事,他未必肯做。向问天肯与正教修好,不能像任盈盈教主那样彻底。向问天想与正教彻底弃嫌修好,这事由他这样的外人做来,就意味着对前任教主的彻底否定,太不合情理。
刚做了教主,任盈盈已是大刀阔斧如此。三年以后,她交付向问天的,自然是一个经自己着力整顿的、有着鲜明任盈盈印记的 ‘日月神教’。
绿竹翁自然与之同进退,这次,真正‘致仕’了。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
【注1】“爹爹故世的信息,日月教瞒得很紧,外间只道是我爹爹来到恒山之后,跟你谈了一会,就此和好。这于我爹爹的声名也有好处。”
2010、9
日期:2010-11-10 06:32:42
补记:
正文之前,所引录的,确是杜诗,每一个字都是的。只是,诗句的次序我稍微给做了一下调整。
我一直认为《笑傲江湖》的结尾为作者所‘扭曲’,刻意地留下一个‘光明的尾巴’。丨炸丨药已经准备好了,一旦任我行进入恒山,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而冲虚道人的种种算计也全部建立在“任我行这天必到恒山”的假设之上。任我行的大方略却是:“不攻恒山,却出其不意的突袭武当,再在少室山与武当山之间设下三道厉害的埋伏。”如果任我行不死, 没有人能阻止他‘一统江湖’的步伐。这才是《笑傲江湖》真正的大结局(参见拙文《任我行不死?!》)。任我行死得蹊跷,实际上是金庸谋杀了任我行。任我行不死,后面的一切情节便全然改观,包括绿竹翁的进退出处,都不一样了。这样看来,即使本文所有推测都能成立,仍如恒山上那座‘悬空寺’,不很踏实。
善未易明,理未易察。此文仅仅是在通常的认知之外,提供另一视角,另一种可能性。事实必然如是?这话,我可不敢说。有朋友看了此文,补谈了通常认知的那种可能性,对于这样的可能性,我并不排斥,但要说除此之外绝无其它可能,坦白说,我也不敢信。
有网友从“王元霸心下盘算”的那句“凭着自己本事,未必对付得了这个老人”得出绿竹翁的武功与王元霸相差无几的结论。这里,谈谈我的心理疾病:不到无可回避之时,俺总还心存侥幸,断不肯亟亟承认自己的能力弱于他人的,在人前是这样,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仍是如此。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自我欺骗’不是我个人的专利却是人类的本能之一呢,现在看来,竟然不是?
“连岳不群、王元霸这等高手,也瞧不出这老翁使了甚么手法,竟这般将人震得飞出数丈之外。”这才不是王元霸的主观认定,是小说作者述说的实际情形。看了半天,连人家的‘手法’、招式都‘瞧不出’,你拿什么跟人斗?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