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著为人忠诚,很有才华,胸怀坦荡,性情豁达,善于与人交往,文章也写得非常好。周世宗因他是自己的秘书、老部下,待他更厚,经常单独召他谈话,还让自己的儿子出来拜见王著。周世宗有事召唤王著,总是称呼学士而不叫他的名字。周世宗多次想委任王著为宰相,只因王著贪恋杯中之物,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行为实在不大检点,让周世宗放心不下,所以总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显德六年(959年)三月,周世宗再次北伐,取道沧州北上,到五月就先后收复了大片领土,为五代以来对契丹作战所取得的最大胜利。然而就在北伐战争取得节节胜利之时,周世宗却突然患病,不得不班师回京。
六月中旬,周世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就在去世这一天,特意将宰相范质和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召进宫来交代后事。周世宗谈完其他事情后,还郑重其事地叮嘱范质等人说:“翰林学士王著是我的老部下,我若一病不起,你们一定要安排他做宰相。”王著任宰相这件事,显然一直在周世宗心里放着。
范质等人表面答应下来,但一走出宫门,就互相商议说:“皇上显然是病糊涂了。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里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把皇上这句话泄露出去。”(《资治通鉴》卷二百九十四)
周世宗去世后,果然没有谁再提王著做宰相这件事。那些口口声声要按皇帝遗嘱办事的大臣们,对周世宗临死之前特意交办的这件后事,居然隐瞒得严严实实。
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王著本人很可能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周世宗对他的一片深情,他也就无缘知晓了。
按理说,截留皇帝遗嘱,与篡改皇帝圣旨一样,是法理所不容的。然而范质等人的这一做法,后人却少有批评和谴责,相反还给予了理解和默认。这说明,王著整日梦游醉乡,常常因酒误事,确实很让人看不惯;不让这样的人当宰相,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出将入相一直是中国古代读书人的最大梦想,为此寒窗苦读,悬梁刺股,努力不止,奋斗不息。王著却如此不成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硬是将自己的美好前程葬送在酒水里。
王著嗜酒贪杯,不仅十分冤枉地丢掉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宰相职务,而且差一点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后周被北宋取代后,宋太祖赵匡胤继续让王著当翰林学士,并加中书舍人。有一次,宋太祖设宴招待群臣,王著放开肚皮猛喝,很快就醉得一塌糊涂。和许多醉汉特别喜欢胡言乱语一样,王著也口无择言地大声喧哗起来。在这么高规格的宴会上,王著如此装疯卖傻,众人本来就为他捏一把汗,但当宋太祖命人扶他出去休息时,王著却死活不肯离开,继续歪倒在屏风后面大声喊叫,嚎啕痛哭。俗话说人醉心不醉,从王著吐出的酒话里,人们听出他是在感叹时事,怀念故主。因为赵匡胤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夺取后周政权的,如今王著却当着众多朝臣的面酒后吐真言,这岂不是自己找死吗!第二天,果然有人落井下石,上奏说王著当众大哭,思念周世宗,应当严惩。宋太祖却说:“他喝醉了。周世宗在世时,我和他同朝为臣,熟悉他的脾气。他一个书生,又是个酒鬼,就是思念世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去吧!”好在宋太祖是个明白人,对王著又十分了解,知道他不过是酒后撒疯,要是换了别的帝王,王著这次真的要把自己的小命断送在酒字上了(《国老谈苑》卷一)。
宋太祖说来还真是一个心胸宽大之人。王著如此无礼,他不但没有给其任何处分,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王著照常使用,没有二心,作为一个古代皇帝,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不简单。
然而,被酒灌昏了头脑的王著却毫不收敛自己的行为,还是经常因酒出事。
有一次,王著乘着酒兴在娼妓家过夜,被巡逻的官吏抓获,待知道他的身份后,便释放了他。事后,官吏虽然向宋太祖汇报了此事,但宋太祖置而不问,原谅了他。乾德元年(963年)二月初一,王著在宫中值夜班,喝得酩酊大醉,不能自控,深夜去敲滋德殿大门,请求宋太祖召见。太祖让宫中使者领着王著登上大殿,走到烛光下,只见王著披头散发,醉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太祖大怒,触发前日之事,就下令贬黜他的官职,让他去做比部员外郎(《续资治通鉴》卷三)。
这哪里是因酒误事,而是酒后乱性了!作为一个古代秘书,王著的行为确实太不检点了!
但宋太祖对王著还是网开一面,重罪轻罚,只是把他调离翰林学士岗位,降半级使用而已。要是现在的公务员嫖娼被抓,不仅要撤销职务,而且要开除党籍,影响恶劣的连公职也保不住。
可能是看重王著的才干,也可能是宋太祖是个重情义的人,总之没有过多久,宋太祖就把王著调到兵部做员外郎。从比部员外郎改任兵部员外郎,级别上虽然未动,但使用上明显有重用之意。因为兵部是国家强力部门,比部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衙门(古代一般设六部,但魏晋以后却增设了比部,职掌稽核簿籍。后变为刑部所属四司之一。金、元以后被废除。明、清以比部为刑部司官的一般称呼)。更值得高兴的是,第二年,王著又重新回到了古代秘书队伍中来,先是任知制诰,不久转任翰林学士,并且加兵部郎中,再知贡举,完全恢复了以前的职务和待遇。
正当王著可以放下思想包袱,重新振作精神干好工作之时,开宝二年冬天,他却突然发病,不治身亡,年仅四十二岁。
王著的死因,史书上虽然一时找不到记载,但正当壮年的他突然暴病身亡,我总怀疑他的死与嗜酒成性多少有点关系。宋太宗朝非常有才气的翰林学士苏易简,就是因为喝酒伤身,在三十九岁那年暴病身亡的(《续资治通鉴》卷十九)。王著的死,与苏易简真的有许多相似之处。
王著假如能够洁身自爱,远离酒杯,自然不会英年早逝;以他四十岁出头正是干事业的年纪,又是如此能干并且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如果再上溯到周世宗时代,我们更有理由充分相信,王著如果不是因为喝酒误事让周世宗不放心,在他三十岁左右就被任命为宰相,这样一个青年才俊,该是多么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啊!
然而令人遗憾和扼腕长叹的是,就因为王著沉迷于杯中物而不能自拔,才使这一切都成了如果和假如……
日期:2010-10-18 22:19:27
“解事舍人”不解事
在姚崇、宋璟先后任宰相的唐玄宗开元初期,朝中有一位中书舍人叫齐澣,非常有名,被人号为“解事舍人”。所谓“解事”,就是明白、通晓事理的意思。当时还有位中书舍人叫高仲舒,高仲舒“博通典籍”,齐澣“练习时务”,姚崇和宋璟每有疑难问题,都要请教他们两人,每次都能得到满意答复。姚崇、宋璟因此感叹道:“欲知古,问高君;欲知今,问齐君,可以无阙政矣(处理政事就不会出现差错了)。”(《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一)高、齐二位,无疑成了姚崇、宋璟身边的两部活字典!
齐澣得到“解事舍人”的美名,他究竟“解”了什么事呢?史书没有详载,只说他“论驳书诏,润色王言,皆以古义谟诰为准的”(《旧唐书•齐澣传》),姚崇、宋璟“朝廷大政必咨之”(《新唐书•齐澣传》)。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因为秘书的业绩本来就是融合在领导的政绩之中。姚崇长于吏治,善于“应变成务”;宋璟“守法持正”,使百官各称其职,他们两人在唐玄宗的支持下,共同开创了“赋役宽平,刑罚清省,百姓富庶”(《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一)的开元之治新局面,这里面谁能说没有齐澣这些秘书们的一份功劳呢?
齐澣不仅“解事”,而且“解人”。这里所谓的“解人”,不是指通达言语或文辞意趣的人,而是说他对人的了解准确和全面;对人的评价中肯和实在。哪怕是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也不虚美、不隐恶。要做到这一点,往往比“解事”还困难。齐澣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好。
姚崇有一个很有名的绰号叫“救时宰相”,这便是齐澣首先叫出来的。因为它对姚崇的评价十分恰如其分,所以后来便在社会流传开来,并被作为对姚崇的一种定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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