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红颜——闲话中国历史文化女性群相》
第48节

作者: 文子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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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5-06 22:24:45

  ※快意恩仇——奇花朵朵※
  豪侠义烈之举,原不是生活的常态,或有形势所迫,或有不平之事,或有大是大非,激发人心中热血,因而为人所不能为。男性如此,女子亦然。
  因此所谓豪侠义烈,一生不过一二次有形之行动,难以铺陈,难以传叙。但这一次行动,我们已可从中窥见女儿胸中豪气,在此亦采撷记述,譬如搜集奇花异卉,不使其零落消散,也使人间长存热血女儿的余香。
日期:2012-05-06 22:26:34

  奇花之一:不屈芳蕊
  众所周知,宋朝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家完善了中国传统道德体系,使万千女性从此深受桎梏屈辱之苦。可笑的是,朱子还曾亲手整治过一位女子,结果以失败告终。在我国极有名的小说集《三言二拍》中曾记载着这个故事,名叫《甘受刑侠女著芳名》。
  这个女子名叫严蕊,字幼芳,是一位才色俱佳的歌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原也深有青楼系才女潜质。与薛涛相似,作为当地的名妓,严蕊颇受地方长官台州太守唐仲友的赏识,但宋朝法令有规定,官府设酒宴召来的歌妓,只能站着唱歌劝酒,“不许私侍寝席”,因而唐严二人虽过从甚密,却并不及于乱。
  一次七夕之宴,唐仲友邀请了一位叫谢元卿的朋友与会,此人早闻严蕊芳名,见到她极是心折,又有心考较,便向严蕊出题:“就把七夕为题,以小生之姓为韵,求赋一词。小生当饮满三大瓯。”
  既限题材,又要限韵——还是他本人的姓,这题出得可不容易。严蕊果然也名下不虚,当即口占了一阙《鹊桥仙》。
  碧梧初坠,桂香才吐,
  池上水花初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
  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
  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到隔年期,
  怕天上方才隔夜。
  如此佳作,随口而得,可想见满座的惊叹。谢元卿连饮两瓯,跃起赞道:“词既新奇,调又适景,且才思敏捷,真天上人也!我辈何幸,得亲沾芳泽!”
  接着又满斟一觥,说:“请幼芳也喝一杯,略见小生钦慕之意。”严蕊依言喝了。
  两人觥筹交错,眼看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唐仲友也有意成人之美,便撮合谢严二人,并帮助严蕊脱了籍。
  原本是一场好事,谁知瞬间转作祸事。因为唐仲友的永康学派反对朱熹的理学,从学术而党争,从党争而成政治迫害,朱熹连上六道奏章弹劾唐仲友。而严蕊因为与唐关系甚密,名气又大,就成为一个活生生的“败坏风气”的证据,故被抓去审问。
  刑讯是我国古代法庭的一大特色,尤其是审问者有意要取得预定结果时,这招更是管用。严蕊于是遭到毒刑拷打,要她招认与唐仲友有奸情——前文已经说过,这在宋代法律是明文禁止的。
  然而受尽折磨,严蕊仍顽强不屈,拒不招认扭曲的事实。下面引来这段原文我们共赏。
  谁知严蕊苗钉般的身躯,却是铁石般的性子。随你朝打暮骂,千棰百拷,只说:“循分供唱,吟诗侑酒是有的,曾无一毫他事。”受尽了苦楚,监禁了月余,到底只是这样话。晦庵也没奈他何,只得糊涂做了“不合蛊惑上官”,狠毒将他痛杖了一顿,发去绍兴,另加勘问。
  这个“没奈他何”的晦庵正是朱熹。

  在绍兴的监狱中,狱卒曾好言劝她:“上司加你刑罚,不过要你招认,你如果招认的话,并没有什么更大的罪责。何必熬受这种苦刑呢?”
  严蕊给了个振聋发聩的回答:“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妓女,就算真和太守有什么,估计也罪不至死;但是天下事是非真伪黑白分明,怎么可以说谎来污陷士大夫呢?我是宁死也不作这种伪证的。”
  守住良知,守住底线,有所不为——即使在今天不受逼迫的世人身上,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严蕊正如一枝不屈的花蕊,经过风雨洗礼,让我们见到她坚刚不可夺志的真性情。
  无意再赘述严蕊的结局,有一首传说是她本人所写的《卜算子》,当是她的人生写照。
  不是爱风尘,
  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
  住又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

  事了拂衣去,莫问奴归处。豪侠襟怀,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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