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祸、秦毒、秦殇——物质性史观对秦变革命的批判》
第7节

作者: 十字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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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学界对梁启超先生提出“四大文明古国”的说法嗤之以鼻。《全球通史》被认为是第一部由历史学家运用全球观点囊括全球文明而编写的世界历史,作者斯塔夫里阿诺斯在介绍世界最早的文明时,并没有说啥“四大文明古国”,而是列举了美索不达米亚、尼罗河、克里特、印度河、黄河五个文明区(其实应该还有新大陆的中美洲)。

  令中国人感到陌生的克里特文明,在西方却是非常有名,古希腊作家誉之为“伟大、富有、衣食充足的有福人之岛”。岛上的居民米诺斯人率先发明和铺设了下水道系统,远早于罗马人。这座小岛修建了宏伟的、迷宫般的克诺索斯王宫(希腊神话传说中米诺斯迷宫的原型)。米诺斯人的造船业与海外贸易发达,其商船队一度垄断东部地中海的贸易与航运,很可能是第一个建立海军、掌握制海权的民族。

  国际考古界对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有三条公认的指标:
  一是发明了文字,有了具体抽象的符号来表达复杂的意思,形成一套书写系统。
  原始人相互沟通交流只能咿呀咿地讲话,外加上七手八脚的打手势,信息传播的范围非常有限。而文字则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用它来传播知识可以做到更准确、更大量和更详尽,在地域上可以做到传播得更远,在时间上可以做到传播得更久,是人类打开知识大门的钥匙。汉朝人认为,鸟兽的爪迹给以仓颉灵感,然后创造发明出了文字,结果当天夜里把鬼都弄哭了,据说就是看到人会写字之后拥有了智慧,不再敬畏神灵②。现在看来,这一担忧完全是不必要的。

  真实文字的发明过程要比汉朝人的神话传说更加匪夷所思。最早的文字和小孩子的涂鸦差不多潦草,书写系统的成熟是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而黄河流域的意音文字在公元前3300年突然出现,金文与甲骨文作为一种文字已经非常成熟,这一现象成为考古界一大谜团。
  由于甲骨文是用刀刻成的,而刀有锐有钝,骨质有细有粗,有硬有软,所以刻出的笔画粗细不一,甚至有的纤细如发,笔画的连接处又有剥落,浑厚粗重。结构上,长短大小均无一定,或是疏疏落落,参差错综;或是密密层层十分严整庄重。尽管原始图画文字的痕迹比较明显,但汉字的“六书”原则在甲骨文中都有所体现。
  出土的甲骨片上,目前已经辨认出的1000多个字,从字体的数量和结构方式来看,甲骨文已经是发展到了有较严密系统的文字了。甲骨文虽然在结体上大小不一,错综变化,但已具有对称、稳定的格局,已备中国书法的三个要素,即用笔、结字、章法,堪称书史奇迹。
  日期:2011-03-19 14:59:50
  二是发现了使用金属制品(主要是青铜器)的痕迹,证明人们走出了石器时代。

  我们一提到商朝,除了难以破解的甲骨文,就会想到那些方方正正,古朴典雅的青铜器。普通人不了解商朝有战功赫赫的武丁、中兴之主盘庚,还有华夏第一巾帼英雄妇好,但不知道司母戊大方鼎的却没有几个,在我们印象中商朝就是个青铜器和甲骨文的朝代。
  中国进入青铜时代晚了一拍,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早在公元前33世纪就领先全世界装备上了各种青铜制造的器具,那时候我们还停留在石器时代,于是乎中国人一直和石头打交道,把石头玩出了艺术,玩出了境界,形成了独特的玉文化。
  人类早先使用的金属是红铜,它比较软,可塑性强,能做成各种形状。其缺点是硬度不够,砍人的时候还不如石头好使,只能用来做容器,社会上普遍使用的依然是石器。从公元前16世纪到公元前13世纪的三百年里,经过先民有意无意地探索,在红铜中加入了10%的锡,又加入了一部分铅,把硬度提高了几倍,熔点也降低了,比红铜更容易融化和铸造成型,这就是青铜。它既可以用来干些力气活,又能当作杀伤性武器,由最新高科技研发,是居家旅行、行走江湖的必备物品。

  商代前期,青铜器数量大增,河南郑州二里冈文化出土了成套的礼器用于祭祀活动。盘庚迁殷之后,青铜器的铸造工艺相当成熟,军备也是全面青铜化。商朝的兵器种类不少,刀剑斧钺十八般武艺应有尽有,连细小的箭镞也大量地以青铜打造,完全替代了石头和兽骨,实现了军工业的升级换代。
  三是发掘出了城市遗址,市政建设必须齐全,直到现在城市化水平依然是衡量社会进步的标准之一。现在发掘出的夏朝遗址,无论是河南偃师的二里头文化,还是河南登封王城岗,都只有几座孤零零的房子,远远没有达到城市的规模。殷墟的出土成为商朝文明的铁证。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文献可考、并为甲骨文和考古发掘所证实的古代都城遗址是安阳小屯村殷墟,横跨洹河南北两岸,面积超过36平方公里,仅祭祀坑就有2000多座。人们为国王建起戒备森严的宫殿,为神灵和祖先修起宏伟高耸的寺庙。
  从盘庚迁都至此到帝辛③亡国的二百七十三年④里,它是东方世界最壮丽、最繁华的城市。城区大致分为宫殿区、王陵区、一般墓葬区、手工业作坊区、平民居住区和奴隶居住区。在宫殿宗庙遗址的西、南两面,有一条人工挖掘成的南北长1.1千米,东西长0.65千米,宽10-20米,深5-10米的巨型防御濠沟,其东、北两端与洹河的河曲相通,将宫殿宗庙遗址环抱中间,构成了严密的防洪、防御体系。夏朝的都城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小村庄。

  安阳规模非常宏伟,街道布局整齐,各种道路纵横交错,街道宽敞整齐。房屋高大,构造齐全,已经有大厅、卫生间、厨房和客厅的划分。这时欧洲的冰川还没融化完,当白人还在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商朝人已经在客厅里优雅地品酒。
  总之一句话,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居住条件最好的当然是商王。宫殿宗庙建筑,以黄土、木料作为主要建筑材料,其建筑多坐落于厚实高大的夯土台基上,房基置柱础,房架多用木柱支撑,墙用夯土版筑,屋顶覆以茅草,造型庄重肃穆、质朴典雅。
  谈恋爱的那会儿,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在政治上,则是距离产生权威。以前酋长住的房子和别人都一样,邻居间串个门,双方的家境也都知根知底;而现在的国君住在深宫大院,不许别人擅闯,宫殿又往往坐落在城市的制高点。民众与统治者的距离越远,天子身居高处、神秘莫测,令人望而生畏。我们求神拜佛,造的神像、佛像也不都一样高高在上么。

  历史曾对这个道理有过一次诠释。汉高帝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作风朴实的平民皇帝,在位期间也大力实行休养生息政策。有次刘邦平定异姓王叛乱刚刚回到长安的时候,就看见萧何在大兴土木,把皇宫建筑群的规模搞得奢华无比,大有超过秦朝之势。
  刘邦不由地生气,质问萧何:“国家还没有太平,人民困苦,不堪劳役,怎么可以大修宫殿?”萧何的回答很逆向思维:“正因为天下未定,才应该大建宫殿。”他补充解释道:“天子把四海当成自己的家,宫殿不壮丽不足以立威。”刘邦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懂,也不追究了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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