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左宗棠》
第5节

作者: 平湖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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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军北去之后,张亮基征调了一千名勇丁,并在其后将这一千人交给了奉旨帮办团练的曾国藩。这一段历史的详情,众说纷纭,征调勇丁组建部队当然是兵事,属于左宗棠在张幕的主要业务范围,因此,他即使不是这一事件的主要策划者,至少也应该是重要参与者。
  曾国藩白手起家,除了一张“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务”的圣旨之外,一无所有,创办团练之初,处处离不开巡抚衙门的帮助,他和左宗棠的接触自然十分频繁。曾国藩的出山甚得张亮基敦促之力,后者对曾国藩的工作非常支持,此时曾左之间的关系也 十分融洽,度过了一段蜜月期。只是这段时间非常有限,只有短短几个月,随着太平军离境,张亮基很快调往湖北,左宗棠也跟随而去,曾国藩便独自在湖南组建湘军。

  曾国藩的身份只是帮办团练大臣,但他在京中待的时间很长,乍到地方,对许多事情都看不惯,急于改变现状,把手伸得过长,不仅越俎代庖干预绿营事务,而且开设“审案局”,过问民事案件,这就大大地侵犯了湖南地方官的利益,在官场中遭到普遍的反对。但是,曾国藩是二品大员,跟抚台大人平起平坐,谁能比得了?因此,那些人又敢怒而不敢言。

  张亮基调署湖广总督来到湖北,不数月,由于满族大员胜保的排挤,又调任山东巡抚,山东和湖南之间路途遥远,无法照顾家务,左宗棠便辞别了张亮基,回到湘阴家中。
  不久,曾国藩托人捎来书信,邀请左宗棠加入湘军,被左宗棠婉言相拒:“涤公正人,弟以刚拙之性,疏浅之识,万无以仰赞高深。前书代致拳拳,有感而已。”
  话说得很客气,但是,此时曾国藩的湘军处于初创阶段,万事待兴,正是急需人帮忙的时候,左宗棠则刚刚辞了张亮基幕,在家里“待业”,是个闲人。如果曾左之间果然关系够铁,怎么可能不去两肋插刀、尽心竭力?左宗棠十分客气地婉辞曾国藩的邀请,足以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有距离的,绝非莫逆之交。
  骆秉章也一再派人带着银子、书信来邀请左宗棠,也被他拒绝了。
  此前,曾左之间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据王闿运的《湘军志》记载:“曾国藩初治湘军,慨然欲抑豪强、摧兼并,令故总督陶澍家倡输万金,以率先乡人。澍子诉于巡抚,籍其田产文券送藩司,官士大哗,遂以得免。”
  左宗棠对陶澍十分敬仰,又是陶桄的岳丈和监护人,如今曾国藩将陶家当成了土豪劣绅,连“摧”带“抑”进行打击,他当然不能不出面。实际上,陶桄从七岁起跟着左宗棠读书,后来左宗棠在长沙设馆授徒,十五岁的陶桄也从此移居长沙,继续跟着左宗棠学习,无论是年龄和经历上,都不可能跟什么“豪强”和“兼并”扯上关系。另外,陶澍虽然长期担任要职,但他是一位清官,家产远不如曾国藩想象的那样丰厚,一时之间,的确拿不出这样一大笔现银来,长期为陶府管家的左宗棠,深知底细,不然的话,也就用不着为一万两银子去奔走说项了。

  当时的湘人笔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文毅(陶澍)家号巨富,文襄(左宗棠)佐湖南抚幕时,饷事有急,辄令陶氏输重金为倡,不少顾惜。”这种说法,并不十分确切,事实上,由于难以承受长沙城里的生活费用,陶桄在咸丰初年便回到了安化,左宗棠在咸丰二年十月给胡林翼的书信中这样说:“少云(陶桄)归小淹后,展得其书,伊甚不乐居彼处,颇思北上也。闻其家计近更糟,弟不欲与闻,亦不敢与闻也。”陶桄明明并不乐于在比较偏僻闭塞的小淹居住,但依然不得不从长沙搬回家乡,其原因考虑经济因素较多,是极有可能的。陶桄“家计更糟”,甚至到了左宗棠不欲与闻、不敢与闻的程度,如果能够轻轻松松一次万两地进行捐输,怎么可能在省城里过不下去?胡林翼是陶桄的姐夫,左宗棠是陶桄的岳父,他们是在谈家事,可信度应该比寻常的里巷间人所写的笔记高得多。陶桄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再加上被当成“豪强”、“兼并”进行“摧”、“抑”,带有强制性质,当然就更加让人无法接受,这件事曾国藩根本不如左宗棠了解内情,却采取了十分蛮横的做法。

  当左宗棠找曾国藩沟通,希望私下里解决这一问题时,遭到了拒绝。这样,势必逼迫陶家向巡抚提出控告,甚至拿出家中的房契和田契送交藩司衙门,以抵偿一万两现银之数,事情一下闹得沸沸扬扬。事后,郭嵩焘评论这件事时说:“曾文正公在衡州治军,惑于人言,下檄安化,令陶氏捐万金,其事亦中寝。以为‘抑豪强,摧兼并’,陶氏既非豪强,亦无兼并之事”,这个评论应该是比较中肯并符合事实的。

  陶桄向骆秉章控告,身后的主使人无疑是左宗棠,然而,迫使左宗棠做出这种激烈反应的,则是曾国藩的一意孤行。由于事情公开化了,也就变得复杂得多了:湖南官场对于曾国藩此前干预地方事务所长期隐藏下来的积怨,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爆发了。
  事情摆到了骆秉章面前。骆秉章的年龄比曾国藩长了一辈,另外,他也是穆彰阿担任主考时中的进士,却比曾国藩早了好几届,是名正言顺的“学长”,时为正二品的巡抚,执掌湖南全省事务,不像丁忧在家的曾国藩,只是奉旨帮办团练,职权有限,不管论资还是排辈,都在曾国藩之上,当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丝毫胆怯。这一次,他觉得曾国藩做得过分,便公开表态,反对他向陶家勒捐。这样一来,那些对曾国藩怀恨在心的人便趁机兴风作浪,一时之间长沙城里,“官士大哗”,其中不乏借题发挥、趁机泄愤者,纷纷指责和排挤曾国藩。湖南提督鲍起豹由于不满曾国藩插手他的绿营事务,甚至指使绿营士兵寻衅,公开在大街上跟曾国藩的湘勇打起了群架。最后,曾国藩在长沙呆不住了,只好找了个借口,把自己的大本营搬到衡州。

  经过这样一场风波,当然使曾国藩忿忿不平,甚至在十几年之后依然难以忘怀,曾经对人说:“起义之初,群疑众谤,左季高以吾劝陶少云家捐资,缓颊未允,以致仇隙。骆吁门(秉章)从而和之。泊舟廓外,骆拜客至邻舟,而惜跬步不见过。”
  关于这件事,当时也有人说陶桄并没有将房产证和土地证拿到藩司那里去,由于年代久远,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不太好得到确切的答案了,好在是不是有这些证件见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国藩上面这段话证明,他曾经向陶家进行过摊派,左宗棠也的确进行过“缓颊”,两人最终不欢而散,这个主干是没有问题的,因此,姑从其一,做了上面这样的表述。

  曾国藩官居二品,长沙城外的官船,实际上相当于他的衙门,骆秉章送客从旁边路过而不登船拜访,当然是十分失礼的。然而,曾国藩却把这笔账完全记在左宗棠的头上,十分明确地肯定左宗棠因为缓颊未允“以致仇隙”,这笔账能够记那么长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朋友”,也就可想而知了。
  尽管曾国藩搞捐输完全是公事,征集来的钱不会有一个子儿落入他个人的腰包,然而,他依然太主观了。左宗棠找他“缓颊”,本来是十分妥当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此办理,不可能产生后来那样的结果。由于曾国藩一意孤行,便形成了后来那种硬碰硬的僵局,并且在长沙引发了巨大的连锁反应,导致曾国藩不得不把湘军的基地迁往衡州,这样的事情,究竟应该怪谁呢?[待续]

  日期:2010-09-28 18:30:59
  [续前]
  随着太平军二次入湘,兵锋距长沙只有七十里,形势又一次紧张起来,全城戒严。此时骆秉章第三次请求左宗棠入幕,因形势所迫,左宗棠答应了。但是,事前讲好“不受关聘”,完全属于临时帮忙,双方既然没有合同,当然也就不必受任何约束,只要有一方感觉不爽,都可以立刻散伙,停止合作。许多书籍中把这一过程说成骆秉章将陶桄扣押在巡抚衙门里,骗左宗棠入幕,这些细节,恐怕是为了让自己的作品更加吸引眼球而作的演绎,尽管野史中也有过类似的记载,但左宗棠进入骆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时长沙城再次面临战祸,形势紧迫,为了满城生灵不能坐视,另外,顺便也就还了骆秉章在陶桄事件上主持公道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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