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规则——中国历史博弈的终极解码》
第3节作者:
宗承灏 大户与小户的区别就在于,大户除了会算账,对于那些官场潜规则也是了然于胸,并且能够理论结合实践。而小户只看重一分一钱的得失,重的是眼前利益。
沈一石是个很懂得表演的大户,别看他挥金如土、花天酒地,但在官员面前却忘不了穿上粗布衣服,以示自己的贫贱;他自己喝凉白开,把最好的茶递给官人喝。由此可见,沈一石还是一个很懂得做人的大户。当年朱元璋定都南京的时候,江南第一富商沈万三献银百万,名为犒军,实际上是想花钱买个政治上的靠山。结果此举不但没让朱元璋龙心大悦,反而让朱元璋勃然大怒说“匹夫敢犒天子军”,不可以不制裁,下令让沈家限期“助修”南京城防的三分之一。时间紧迫,沈家组织了近百里的人龙,手接手的从砖窑传砖修墙。还有比朱元璋讲得更露骨的吗?再有钱你也就是老百姓,虽富有却无地位。皇帝就算混不上饭吃出去化缘也还是皇帝,处境虽潦倒,但身份却高贵。恰似南北朝宋代大臣王宏一样,尽管他是皇帝刘裕跟前的红人,但与出身高贵的士大夫共坐一席都被当众拒绝。富与贵的差别就在于::富,有关钱财;贵,要看地位、出身。遮遮掩掩尚且难以远祸,明火执仗地在皇帝面前炫富,无疑是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在这一点上,沈一石要比他的本家沈万三拎得清,也玩得转。
在以挣钱为唯一目标的前提下,沈一石什么事都想得出来,什么事也都做得出来。他敢在官人身上花钱。在他看来,凭他的智慧和经济实力,在浙江省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这一点他也的确做到了,而且干得相当漂亮。
沈一石当时插手的买卖是丝绸出口,当时的丝绸出口是由宫里直接掌控的国有垄断项目,没有一定的后台背景,普通商人连边都摸不上。
沈一石虽然没有学过经济学,但他知道“一切利润都在垄断之中”的经济学道理。
他不惜重金从苏州买下绝色女子芸娘,专门侍候江南织造局的监正杨公公,当了杨金水的“对食”。有了这个靠山,他才能成为江南织造局最大的织造商。并且在嘉靖三十七年,江南织造局报司礼监呈奏皇上特赏沈一石六品功名顶戴。
待续
日期:2010-08-26 12:26:25
清朝的官帽是红顶,所以有“红顶商人”一说;在明朝,官帽是黑色的,叫乌纱帽,大概沈一石之流可以被称为“乌纱商人”。红也好,黑也好,亦官亦商,总是好做生意。
中国古代的商人,尽管不在官场上混,但他们都知道“天子”与“天下”的悖论。所以,他们往往会把商业智慧运用到最不应该也是最应该的地方去,这就是勾结官府,权钱交易。不论是生存也好,还是发展也好,舍此别无做大做强的机会。
商人们都深知两条规则:在商言商,千万不要与皇权作对,此其一;皇恩浩荡,粘上了就是巨额利润,此其二。
事实上,对于多数明朝商人来说,皇恩往往是通过各级官员的“跑冒滴漏”,间接地流入民间的。所以,为商之人都知道,没有官府的帮衬,生意根本就没办法做成全国五百强。也就是说,像沈一石这样寄生在权力躯体上的明朝商人,他们与手握权力的官场中人达成的“契约精神”是一把双刃剑。在成全自己财富的同时,也有可能沦为官场斗争的牺牲品。
随着“权力经济”体制的长期延续、不断膨胀,在保证统治者的权力安全和“权力暴利”的同时,也迫使整个社会付出惊人的“制度成本”。
而这种成本有时候会直接动摇国家的根本,比如说在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明朝在与后金(清朝前身)的辽东之战中一败涂地,总兵官、监军乃至西、北、东路的明军高级将领多半殒命,如此惨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需供应商们与掌权太监沆瀣一气,掺杂使假无所不为,连火药中也半是泥土,根本不能使用。如此形势之下,“辽事”日益成为明朝的肘腋大患就事在必然。
中国几千年来“官本位”的思想之所以长盛不衰,是因为皇权统治最终离不开官员,官员是统治的手段。而被作为手段的“官员”,也知道手中的权力是一种垄断性资源,这种资源是可以用来与商人进行交易的,它不是经商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必要条件,并能得到丰厚的收益。 由于国家发放的长期饭票有限,造成官场资源稀缺,官位的稀缺凸显了封建社会官职的高贵。这种高贵对于大多数谋求当官的人来说,除了光宗耀祖之外,还与发财联系在一起。于是,古人削尖脑袋往官场里挤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名利双收。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当官”与“发财”是紧密相关的。当官不发财,不如回家烤红薯。
这可以用经济学来解释:皇帝们既没有能力靠一己之力或一家之力打理江山,又必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统治江山,所以,不得不报出一个有诱惑力的市场价格,以便吸引普天下的“职业经理人”。对于许许多多有理想、有抱负却又由于各种原因当不到官的人来说,既然“当官”是和“发财”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那么,在当不到官的情况下,直接去“发财”也是一条捷径。皇帝能够“忽悠”天下人才为己所用的一个绝招,就是为广大读书人提供取财之“正道”——当官。倘若没有机会走上当官的“正道”,尽管是一大不幸,但如果能退而求其次,通过经商来实现自己发财的愿望,也不失为上佳选择。在从商的路上,从来就不缺乏人才。
待续
日期:2010-08-27 11:31:42
帝王们都知道,官商勾结的后果是把“皇家私有”变成“官家私有”,从本质上讲,就是把社会财富从一家之“国有”变成千百家之“官有”。从这个意义上说,封建社会的宫廷之争也好,官场之争也好,都可以说是国家所有权与经营权的斗争。王朝的皇帝们为了稳固自己的“天下”,一面坚决让有钱的商人没有社会地位,一面又想法子抄官员的家。这也是“天子”们的政治智慧。
根据历史学家黄仁宇的观点,中国封建社会由于没有一套准确的数字化管理,皇帝往往不知道老百姓被压榨的承受力究竟有多大。所以,一方面挥霍无度;另一方面逼迫各级官府强征暴敛,官府则借机巧取豪夺,变本加厉。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掠夺商家入手,因为吃大户的交易成本低,且不容易引起民变。于是,商业的发展总是受到周期性的政治打击,无法持续。
我们来看一看巨商沈一石最后攒下了的那些权力资本:25个作坊,3000架织机,107家专营绸缎的分支机构,几万亩桑田。二十年时间,累计织绸缎四百万匹,按市价和出口价的平均价计算,约合三千多万两白银,上缴织造局210万匹,各任官员分利100万匹,所余90万匹用于生产流动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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