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谈『传习录』王阳明心学圣经独家趣解》
第33节

作者: 沙滩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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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明的回答是这样恐怕不行,然后用站着孔子的角度来论述,怎么能一个人对我敬重尽礼,要我帮他为政,我却先去废了他,这太违背人情天理了吧?孔子既然答应了辅佐辄的政事,必定是辄已经能掏心窝地将卫国的国事听从孔子的安排。孔圣人的至诚大德,也必定能够感化辄,让辄知道无父无以为人的道理。然后辄就痛哭流涕的将老爸蒯瞆迎接回来。父子之爱,出于天性,辄能真切的悔悟,蒯瞆哪能不被感动呢?蒯瞆既然回来了,辄就把国家交给蒯瞆然后请求父亲治自己的罪。蒯瞆已经被自己孝顺的儿子感动,然后又有孔夫子在中间活活稀泥,蒯瞆也绝对不肯接受国君之位,仍然让辄当国君。然后群臣和百姓们又高呼着要辄当国君。然后辄就写份检讨书送到周天子那里,并抄送一份给方伯,检讨书中必须表达出一定要老爸来当卫国老板否则自己就没法活的意思。然后蒯瞆和群臣以及那些主要是来打酱油的百姓都赞扬辄的仁孝美德,然后再上一封代表民意的书信给周天子,当然也必须抄送一份给方伯,书信中要表明必须辄当国君否则他们也活不下去云云。这样就天命垂青于辄了,让辄重新成为卫国的国君。辄不得已,用后世尊立“太上皇”的方法安置一下老爹蒯瞆,供奉着,尊养着。这些程序都走完后,才带着我是被逼无奈的像是要被送上绞刑架般的表情重新回到国君的位置。OK,搞定,至此,“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正言顺,一举而可为政于天下矣!”

  阳明的这番回答如果抄送两份,再穿越到春秋时代分别送到辄和蒯瞆的手里送给他们看,估计他们二位会撕个粉碎扔到地下,啐两口并用脚跺跺,然后说:“扯蛋!扯蛋!”是的,阳明同志的这个近于乌邦托般的完美方案,在我们今天看来也是迂腐的可以称之为扯淡的。春秋是个什么年代,后人对春秋的描述是“春秋无义战”,在那个无止境的攻打杀伐的年代,拿出这套方案无疑是在对牛弹琴。

  但是王圣人这样讲,我们真的就可以认为他也是一个迂腐的老腐儒吗?当然不是,那他在这里这样讲的深意究竟在哪里?阳明用这个典故来讲道理,其实他心里知道,那都是过去事情了,历史上那些事情的真实情况,饱读诗书的阳明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自己以圣人自居,必须要给世间的道义立一个标杆,不管这个标杆在当事者看来是多么迂阔,这种情况就像我们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立了一个红绿灯,然后我们看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这个十字路口车流人流如此稀少,就断言这个红绿灯是无用的一样。规则是一定要建立的,就像人从房间走出来必定要经过房门一样,你不能说我每天都从窗户爬进爬出,那是梁上君子所为。在春秋那样一个乱世,所有的道义规则都被践踏地体无完肤,被孔子称之为“礼崩乐坏”。但是,那毕竟不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主流和常态,人类文明发展的主流和常态,还是有赖于一套人文规则的建立,当然这套人文规则是可以依据时代潮流的不同而不同的,但是,一旦这套人文规则适应了整个时代的发展,人们就因该遵循他。这是一层意思。

  还有另一层意思,“名实相符”,“名”和“实”之辨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也是一个重要的学术流派,这里只是点一下。“ 名实相符”在阳明这里其实是他的“知行合一”思想的延伸。“名”是“知”的延伸,“实”是“行”的延伸。在古代,“君臣父子”这些名称既然被建立了,就说明了这些名称有其在特定时代被建立的必然性,那么在这些时候,这些名称中所蕴含的意义中就有“理”的成分存在,就是在承认这种合“理”性的前提下,人的行动(实)必须和知(名)打通为一。在理想的前提下,每个当事人都依“理”而行,那么所营造的历史场景也就是阳明所讲述的,尽管在我们看来更像一个神话,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就该是那样。

  日期:2012-04-27 10:04:02
  041
  【原文】 
  澄在鸿胪寺①仓居,忽家信至,言儿病危,澄心甚忧闷,不能堪。 
  先生曰:“此时正宜用功,若此时放过,闲时讲学何用?人正要在此等时磨练。父之爱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个中和处,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处多认做天理当优,则一向忧苦,不知已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②’。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过,少不及者。才过,便非心之本体,必须调停适中始得。就如父母之丧,人子岂不欲一哭便死,方快于心?然却曰‘毁不灭性③’。非圣人强制之也,天理本体自有分限,不可过也。人但要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 

  ①鸿胪寺,明政府机构之一,掌管朝贺庆吊之事。
  ②有所忧患不得其正,语出《大学》。
  ③毁不灭性,语出《孝经》。
  【译文】 
  陆澄在鸿胪寺暂住,忽收家信一封,说儿子病危,他心里十分忧愁,情不能堪。 
  阳明先生说:“这时正好用功,如果这个时刻放过,闲时讲学又有什么用处?人就是要在这时候磨炼此心。父亲爱儿子,本来是人间最真切的感情,但天理也有个中和处,过分了就是私心。人们在这个地方往往认为按天理应该烦愁,就去一味忧苦而不能自拔,不知道这已经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了。一般说来,七情的表露,过分的多,不及的少。稍有过分,就不是心的本体,必然调停适中才行。比如父母双亲去世,作儿女的哪有不想一下子哭死心里才痛快呢?但《孝经》中说‘毁不灭性’。并非圣人强行要求世人抑制情感,而是因为天理本身自有限度,不能过份。人只要认识了心体,自然分毫都不能增减。” 

  【解析】
  《传习录》中的又一个经典的情景教学案例,原文晓畅易懂,在今天读来仍没有理解上的障碍。有两层意思要掰扯掰扯,其一,“事上磨”的思想,也是这一段要表达的中心意思。在前面,阳明已经提到过“事上磨”的重要性,在之前的章节,阳明说过“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的话,只是当时阳明是从纯理论的角度那么一说,而在这里,利用陆澄忧心儿子生病这个时机,因事讲学,说明此时正是体现你平时所学东西价值的时机,此时不用,平时讲学何用?所以说,心学的普适性,使得人在坐卧止息的所有时刻都可以关照此心,而尤以在有“事”时,更是检验心学功夫是否纯熟的试金石。普通的人,往往放过这个时刻,往往会认为我现在方寸已乱,等我平静时再来学心学吧。那你其实已经错过了心学最好的实践课程,因为心学的对象就是你那那个已经乱了的方寸之心。

  其二,至情过了即是私意,在一本古代小说《好逑传》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学莫尊乎圣贤,而圣贤不外乎至性。这里说的“至性”和“至情”其实是同一个意思。“至性”是什么?这里的“至”字,不能理解为极致的意思,应该理解为“到,恰好,中”的意思,人们往往很喜欢那些“性情中人”,这些人感情淳朴天成,哭时就放声痛哭,笑时就仰天大笑,对朋友义薄云天,对不平之事又嫉恶如仇。我相信,如果将这其中的感情都做到恰到好处的“至”的境界,那距离圣人的境界其实也就不远了。但是,像阳明所说的那样,人“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过,少不及者。”

  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佛家,在个人的修养方面,都有“清心寡欲”的倾向,之所以如此,还是根源于“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过,少不及者”这个论断之上。在一些娱乐场所,常常会看到“禁止黄赌毒”的宣传标语,“黄赌毒”这三样东西,本质上代表的是人对自己没有节制的欲望的放纵,这三样是比较容易辨识的“恶”的东西。但是像父亲对儿子的爱,子女对父母的爱,这些属于“善”的东西啊,没错,但是即便是“善”的方面,也有一个“止”的境地,父母对儿女的爱,没有“止”,会流入溺爱。子女对父母的爱,缺少原则,会流入“愚孝”。

  在中国古代的一个《二十四孝图》上,有一个“埋儿奉母”的故事,大意是晋代一个叫郭巨的人,在家境贫困时,妻子生下一个男孩,郭巨担心养这个孩子,必然影响奉养母亲,就和妻子商量:“儿子可以再生,母亲死了不能复活,不如埋掉儿子,节省粮食好供养母亲。”夫妻遂把儿子抱出,挖坑要埋。幸好挖出一坛金子来,才免了儿子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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