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26　14:51:31

　　二十八、告别蓝天
　　回到沈阳东塔机场，全团人马欢聚一堂，整个营区顿时热闹起来，同时又显得拥挤不堪。
　　空勤灶食堂里，全团空勤人员两百多号挤在一个餐厅，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远不像人数不超过100人的歼击机部队或是航校的空勤食堂便于管理。运输团的飞机也不少，两个直升机机务中队共有飞机35架，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机场跑道外围的草地上，一个运-V机务中队的十余架飞机停在机场军方管辖的停机坪上。东塔机场为军民两用机场，分民航停机坪和军方停机坪两部分。归机务一中队管的还有一架里-II、一架伊尔-XIV。全团这么多架飞机集中一个机场的一半场地上，显得格外拥挤。

　　我们三大队由大连迁回沈阳，住进了新居。说是新居，其实就是把以前日伪时期的老营房改造了一下，同样也是房少人多，住得拥挤不堪。老营房都是条状的平房，挤挤挨挨排列在一起。每排平房背阴面的一侧是走廊，向阳的一侧是几间宿舍，走廊尽头是公共洗漱池和厕所。宿舍的布局还算合理，就是房间窄小，每个屋子要住五六个人，还得搭上下铺才成，和战士宿舍一样。我们都已是有家有业、三十好几的人了，还长期蜗居在这一的宿舍，条件还不如前，真是惨了点儿，这样的老飞宿舍在其他空勤单位是极少见的。

　　沈空运输团给我的印象是人真多啊。原来只是个独立大队的架子，一下子扩编成团的建制，地方还是原来那么大，怎么能不显得拥挤呢？空勤人员多也缘于编制。运输团的飞机都是双座驾驶舱，飞行一大队每架次任务都得有正副驾驶各一名，再加一名领航员，一名通讯员，共4人一个机组。直升机每次出任务，一个机组也须3人。全团那么多飞机，空勤人员自然少不了。即使国家还处在困难期，也咬牙培养这些老飞。

　　这么多空勤人员，当真都能“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吗？很难说。人浮于事是很明显的。究其原因，主要是运输团的训练量不足，空勤队伍成才率低。这里每个飞行大队有部分飞行员达到“四种气象标准”，能执行飞行任务就行，并非每一位都达到了成熟飞行员的标准。因而飞行员队伍拉开了梯次。有许多飞行员从航校毕业后分到这里，几年都没飞出来，只能当个副驾驶或只能飞昼间简单气象、昼间复杂气象两种气象标准，不能单独执行飞行任务。所以，也不能全怪飞行员没有积极性。

　　据说这是运输部队的“常态”。运输部队把有限的人力、财力、物力用在上级交给的飞行任务上，因此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培养飞行员队伍是第二位的。而航校是专门培训飞行员的部队，飞行训练自然摆在第一位；战斗部队也是飞行训练是第一位的，要在短时间内把航校毕业的学员迅速培养出来，尽快形成战斗力。我久在航校，习惯用航校的任务性质来衡量一个飞行单位的优劣。但摸清了运输部队的任务特点和实际情况，对于训练量小和飞行队伍成才慢诸如此类的现状，也就能够理解了。

　　在沈空运输团工作的日子里，我和七航校的老教员们只能逐渐适应这里松散缓慢的节奏：每个月只安排几个飞行日，老飞行员恢复训练保持技术即可，新飞行员略有进度就行，其它时间就是政治学习。
　　每到飞行日，也不是飞行员统一进场，统一退场，而是根据飞行计划分别进场，分别回家。比如你的飞行计划安排在中间，你就可睡个懒觉，晚去机场，只要不耽误飞行就行；如果你的飞行计划完成，即使没到全天训练结束时间，你也可提着飞行帽先回宿舍，不必等大家一块退场。这样飞行员确实很自由，但也显得纪律松散，集体观念不强。一开始我很不适应，后来逐渐感到这种“无为”式的安排，还是符合运输部队的训练实际的。

日期：2010-12-26　14:53:23

　　相较八航校，沈空运输团的飞行训练安排得少多了，飞行进度也很缓慢。到这里的前两三年时间，我们几个来改装的航校出身的教员，连昼间简单气象的副驾驶科目都没毕业，但是可以给老飞行员压座，去执行任务！这也挺有意思。
　　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时，东北地区处于一级战备状态。我曾跟随一名老机长驾驶直-V飞到哈尔滨附近的拉林机场执行战备任务。当时沈阳军区前线指挥所就设在那里，我们停在野外随时听候调遣。当时陆军二十三军以及后来赶到的陆军十六军全部进入战备坑道，准备对付苏联的进攻。形势严峻，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正值隆冬腊月，陆军的指战员们爬冰卧雪，冻伤不少，条件极其艰苦。当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打响时，苏联没有动作，北方战备才随即解除。但我们机组还是出动好几架次飞机，载着军区机关人员到前线视察，也挺紧张的。那段日子食不甘，寝不安，整天枕戈待旦，丝毫不敢松懈。现在想来，虽然紧张艰苦，但也是我执行的实战任务，颇具纪念意义，深感忘战必危啊。

　　东北地区大小兴安岭有许多原始森林，每到深秋，天干物燥，极易发生火灾，护林防火就成了当地政府的头等大事。沈空运输团应地方之邀，每年都派飞机到黑龙江林区执行护林防火任务，有时一去就是一两个月，驻扎在林区，那就绝对保障不了什么空勤灶的待遇了。我也曾作为“压座”，随一位老飞去黑龙江加格达奇林区执行任务。在林区空地修建了一个简易机场，供直升机起降。每天都要起飞，在森林上方巡视火情，一旦发现哪里冒烟或出现火势，立即报告，并迅速拉上森林火警队员赶到现场，实施灭火扑救。

　　天公作美，我们去的那几日没有出现火情，广袤的山林静悄悄，平安无事。我晚上也能高枕无忧了。没有空勤灶，没有洗澡水，没有文化娱乐，有的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粗朴豪爽，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东北的边境线漫长，和蒙古、苏联、朝鲜接壤，边境线大多道路崎岖，人迹罕至。特别是到了冬季，大雪封山，交通不便，我们的边防线巡逻起来异常困难，有时生活给养供不上去，甚至能影响战备。这就需要我们直升机去帮忙。
　　黑龙江省军区的边境线最长，边防站最多，黑龙江省军区领导巡视一遍全省边防哨卡需要很长时间，有时就乘坐运输团的直升机去巡边。
　　我有幸参加了一次空中巡边任务，感慨良多。每到一地，看到边防战士不畏艰苦，不惧寂寞，忠心耿耿，手握钢枪坚守在哨位，我就很感慨，很感动。有的哨所只有两三个人，到了雪封冰冻时节，交通阻断，补给难供，几个月吃不上蔬菜，有时只有盐水泡米饭。遥看边境站对面的苏联哨卡，安静的矗立在远方，就有一种安定感。正因为有了我们这些年轻的战士守疆戍边，苏修才不敢越雷池一步，保证了祖国边疆多年的安宁与稳定。

　　我在沈空运输团虽然不能单独执行任务，跟随老飞行员倒是执行过不少飞行任务，跑遍了东北各地的大小机场。每到一地，都停在人家机场跑道边的草地上。由于直升机的飞行高度低，速度慢，空中调度比较繁琐，似乎在各大机场都不太受欢迎。不过我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
　　直升机开顺手了，我感到东北虽然天寒地冻，但比哈密柳树泉生活丰富多彩。在八航校飞行训练，成天围着柳树泉机场转，时间一长，难免感觉枯燥乏味。在沈空运输团就不一样了，除了跟随老飞们出任务外，个人的飞行训练也挺有意思。
　　比如，直升机的优势是能超低空飞行，能在野外着陆，我们就加强这方面的训练。记得宗教员带飞我时，还出了一个洋相。那是1980年的一天，我和宗教员乘82号直升机飞练习野外着陆科目。野外着陆就是在没有着陆机场的条件下，自主选择一片开阔地，把飞机降落下来，开阔地要求大于一个篮球场的面积即可，地平要求硬实平整。在东北地区，农村里的场院就是比较理想的野外着陆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