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南北朝风云史话(北周与北齐的四十年争霸史)》
第24节作者:
o姜狼o 这个建义年号是从公元528年的四月开始使用的,但只用了五个月就被废除,到了公元528年的九月,元子攸就改元永安。由于建义年号只存在了五个月,所以《北齐书》所说的建义,主要是指跟随高欢起兵创业。
日期:2010-12-17 11:46:04
八 秀容川的落日——尔朱家族覆灭记
正文 1
前面我们讲了,尔朱荣死后,尔朱家族分共四个派系:河东尔朱兆、河南尔朱世隆、山东尔朱仲远、关西尔朱天光。论实力尔朱兆最强,但由于尔朱世隆控制着北魏朝廷,所以尔朱世隆在官场上的分量更吃重一些。
尔朱世隆控制的区域并不大,只有河洛地区,他的实力可能还不如高欢。不过尔朱世隆有一点优势,是所有人都没有的,就是尔朱世隆有“挟天下以令诸侯”的优势。
虽然皇帝元恭只是尔朱世隆掌上的玩偶,但天下人都承认元恭是合法的大魏皇帝。而且对尔朱世隆最为有利的是,他所控制的洛阳,聚集着北魏历代朝廷所遗留下来的大量汉族知识分子。
这些汉族士大夫向来不买尔朱家族的面子,但只要尔朱世隆的姿态放低一些,士大夫集团未必就不会和他合作。要知道,当初陈庆之北伐时,北魏危在旦夕,是汉族士大夫们团结在尔朱荣身边,给尔朱荣出谋划策,为最终打跑梁军,立下了武将不可替代的功劳。
关于这一点,尔朱世隆确实不如尔朱荣会随机应变,尔朱荣知道汉族士大夫和他不是一条心,但尔朱荣在需要他们的时候,照样谦恭有礼。尔朱世隆别说对士大夫谦恭有礼了,他甚至在洛阳城中大开杀戒,诛杀了许多与尔朱氏有过恩怨的士族豪门,直接刨掉了他本人在洛阳城中的政治基础。
这次遭到尔朱世隆毒手的是,是北魏的一线汉族豪门——弘农杨氏。弘农杨氏在北魏的代表人物是杨播,杨播的身世非常显赫,他的母亲王夫人是北魏冯太后的姑妈,与拓跋氏为姻亲之交。杨播至入仕到去世,一直处在北魏官场的第一线,在官场上威望甚隆。
杨播有一个儿子比较著名,就是当初给尔朱荣出主意,过河打败陈庆之的侍中杨侃。杨侃我们说过,从派系上说他是忠于元子攸的帝党,当尔朱荣得势时,杨侃就和元子攸共同谋杀了尔朱荣。正因为这一点,杨侃的家族得罪了尔朱氏的那群大爷们,特别是尔朱世隆。
尔朱世隆选择这个时机对弘农杨氏动手,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因为身为契胡族的尔朱世隆,和这些依附汉化鲜卑政权的汉族士大夫根本就格格不入,不杀他们,这些人随时有可能跟着元恭,发动第二场针对尔朱家族的政变。
其实这只是尔朱世隆的受迫害症发作,尔朱荣的死,是因为尔朱荣将蛋糕都分给了北人集团,这才导致了南人集团的反抗。如果尔朱世隆能将蛋糕分出来一部分,南人集团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和尔朱世隆合作?在权力场上,利益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这样。
虽然杨侃早在尔朱荣被杀后,逃到了华阴避难,但华阴却在尔朱天光的控制之下。尔朱天光和尔朱世隆从来不合,但他们都是尔朱荣最忠实的孝子贤孙,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尔朱天光将杨侃骗到自己的府上,痛骂杨侃陷害天柱大将军,然后将杨侃一刀送上西天。
日期:2010-12-17 11:47:37
八 秀容川的落日——尔朱家族覆灭记
正文 2
杨侃的死,实际上拉开了尔朱各派势力对汉族士大夫残酷血洗的大幕。尔朱世隆见时机成熟,上表诬陷杨氏谋反,请诛杨氏满门。元恭当然这是尔朱世隆的政治诬陷,他本来并不同意这么做。但在尔朱世隆的威胁之下,元恭只好违心的下诏杀人。
尔朱世隆之所以立元魏宗室为傀儡皇帝,妙处就在这里,“挟天子”的权臣们无论做了多少坏事,这笔账严格意义上来说都要算在皇帝头上,毕竟诏书是皇帝下的。当然谁也不是傻子,分不出好坏香臭。
元恭的屠杀诏下达之后,尔朱世隆与尔朱天光同时对在洛阳和华阴祖籍的杨氏满门同时开刀。史称杨氏居于洛阳者为东族、居于华阴者为西族,“东西之族无少长皆杀之。”而时任光州刺史的杨播之侄杨逸,也被他的上司——兖州牧尔朱仲远派人杀掉。弘农杨氏唯一的漏网之鱼是杨逸的弟弟杨愔(字遵彦),杨愔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仓皇逃窜,历尽千辛万苦,最终逃到高欢门下,后来成为北齐重臣。
北方的顶级清流豪门——弘农杨氏的灭族惨案,震惊天下,“时人莫不冤痛之”。尔朱家族对弘农杨氏的血腥报复,激起了汉族士大夫阶层在感情上的强烈反弹,唇亡齿寒的道理再浅显不过。今天被杀的杨氏,明天被送下地狱的可能就是自己。
尔朱世隆们重复了尔朱荣在河阴之变屠杀汉族士大夫的“光荣事迹”,自然,他们也将重复尔朱荣被万人唾骂的下场。但尔朱家族的大爷们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唾沫,他们只迷信武力,不相信人心向背。
尔朱们似乎忘记了,同为羯人创造的铁血帝国——后赵是怎么灭亡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一代暴君石虎死后,冉闵下达了《杀胡令》,得到了无数汉人的响应,几乎杀绝了羯人,不是没有因果关系的。
一般来说,成就大业者,要具备六个条件:一、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二、旗下人员的综合质量;三、临机处变的能力;四、机遇;五、官场人心的向背。六、百姓的支持。
之所以把百姓支持放在最后,是因为是否争取百姓支持并不是一个政权成功的最关键因素,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是一个非常笼统抽象的政治概念,在现实中未必就一定准确。而前五个条件是成大业者必不可少的,少哪一个都不行。
再来看尔朱荣死后,尔朱世隆、尔朱兆等人的所做所为。在这前五个条件中,除了第一条,其他四条都不符合。强大的武力只是客观优势,如果这种客观优势不能建立在主观优势的基础上,迟早会消耗掉这种实际上也不算特别强大的客观优势。所谓主观优势,就是上面讲到的第二、三、四、五个条件。
尔朱家族的大爷们只看到自己的客观优势,却没有看到自己的主观劣势,自以为天命授受,实际上他们一直在做“为丛驱雀、为渊驱鱼”的义务劳动,等他们把尔朱荣拼下来的江山都糟蹋的差不多了,自然会有人出来收拾他们。
日期:2010-12-17 11:49:46
八 秀容川的落日——尔朱家族覆灭记
正文 3
《诗经.小雅.常棣》:“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侮)。”
这句著名的诗句大致意思是讲:在外敌当前之际,兄弟之间虽然小有摩擦,但出于捍卫共同利益的考虑,兄弟们还是能齐心协心,并肩作战,打败强敌。
但其实《常棣》在这两句诗的后面还有一段,却很少引起注意,就是“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意思是讲当祸乱被平定之后,原来就互相猜忌的兄弟们又开始了残酷的内战,这样的兄弟,有时还不如朋友更值得信任。
在历史上,同宗兄弟暂时放下恩怨,携手共同对付强敌的例子并不少见。但是当强敌对兄弟们同时产生了巨大威胁,而兄弟们照样窝里斗,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比如北魏一代权臣尔朱荣死后,尔朱氏的兄弟叔侄不顾本家族的共同利益,依然互相猜忌,给了外人可乘之机,最终将威赫一时的尔朱家族一锅端掉。
尔朱氏现在最大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无兵无权的汉族士大夫阶层,而是周边握有重兵的军阀集团,比如高欢、京畿北面大都督斛斯椿等人,以及淮河以南那个天天琢磨收复失地的大梁高僧萧衍。
在这种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尔朱家族的大爷们居然还有心思搞内讧,互相猜忌,甚至是互相算计如何吃掉对方。在诸尔朱中,当数尔朱世隆和尔朱兆的关系最差。这些年来,二人为了争权夺利,没少争风吃醋,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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