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13节

作者: 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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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杀都杀了,店主慰解妻子,说从他们这条荒村过路的人都不多,更别提这猛恶的深山老林,只要老翁不说,别人绝不知他们的恶行。他们左顾右望地走回旅店,步步惊心。妻子合上门后,两人清点今晚的战利品,数十叠柔软凉滑的绢绸,客人的命真贱价,只值这么点。因他们将货品变卖成缗钱后,还过完一个寒暑,钱都花光了,但不是被败光的。丈夫不好赌也不好色,妻子想要涂脂抹粉也买不着,他们只将钱花在日用上。钱没了,他们又重归了清贫的状态。

  日期:2011-04-23 20:42:07
  孤月照窗,几度阴晴又圆缺。被害客商的儿子苦等了数月的音讯,父亲却仍无消无息。客商之子决计遍寻父亲可能途径的每一处,他常随父亲行商各地,他很熟悉父亲走过的线路。他千山万水都踏遍,却毫无线索,无意间歇脚于永和镇的驿舍。他点了两碟小菜,要了一杯清酒,微醺中独坐。夏日晌午的毒辣日光已够惹人心闷了,门外又飞进一只硕大的苍蝇,发出呜嗡嗡的噪音,绕着他的手臂盘旋。他恶心阵阵,扬手驱赶,苍蝇飞走了又飞回,他赶了又赶,前后多达五六次。念父心切的他疑此非为巧合,他祷告说:“莫不是神明派你来报信的?快带我去找爹爹!”

  苍蝇朝着后山拍翅而飞,年轻人蹑踪跟去。飞蝇营营若语,在一处群蝇集聚、没有植被的荒秃地上停下。年轻人不顾脏污,掘土挖泥,终搜到一具形容难辨的男性腐尸。“是父亲无疑!”客商之子心已有底,直觉告诉他的。他走报山下村子管治安的里正,离山最近的住家是店主夫妇和老翁。里正将他们同押至浦城县衙。
  县令不难断案的。一人行凶,如他拼死抵赖,反而难断。三人涉及的话,他们要么为保命而互相揭发,要么因串供不严慎而露破绽。这三人都不是汪洋大盗,他们畏怕县太爷如虎,不必让县太爷上刑,倒先一五一十地招认了罪状。
  县令判店主夫妇死刑,老翁知情不报,也被判以脊杖之刑。县令让被害者家属于后堂回避,店主夫妇至死也不知他们因何东窗事发的。年轻人能报父仇不是上天的指示,是自然规律所致。苍蝇逐臭是它们的天性,而客商父子身上刚巧有相似的体味,那只大头苍蝇舔舐完腐尸后,又凭气味飞至年轻人身边旋转。但凡此种种,冥冥中又似已注定了。

  浦城县是穷乡僻壤,但也是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净土,命案比金银还稀缺。穷困不是店主杀人的主因,见钱眼红才是店主作恶的关键。“不患寡而患不均”,古人诚不欺也!县令后来派人荡平了那家凶舍,故址片瓦无存,唯只剩离离的衰草。但杀机四伏的荒村野店,却还无处不在。
  日期:2011-04-24 12:26:41
  【黑店覆灭记】
  我们对北宋名臣张咏的事迹可能知之甚少,但我们数着一沓沓花花绿绿的钞票时,应知若没他,千年前的中国商人行囊中将只能装着沉甸甸的银锭金块,腰间还将缠系着显目的铜钱,宋人也将难以创造辉煌的经济成就。
  大宋是世界上首个发行官方纸币的国家,“交子”是世界最早流通的纸币。这种纸币至迟在北宋初叶,已广泛通行于巴蜀地区的商户之间。宋真宗景德年间,时任益州知州的张咏对使用“交子”的商铺进行了规范,将“交子”委付十六户富商专营,至此“交子”的正式获得政府认可。宋仁宗天圣元年,朝廷设立益州交子务,将“交子”确立为官方发行的货币。

  张咏之所以成为“世界纸币之父”,或许和他年少时的一段经历有关,他尤为了解随身带着大量金属货币在旅行时的不便,或会招致杀身之祸、
  张咏未中举前是行走江湖的游侠儿。他曾游历汤阴县,当地的县令和他一见如故,遂相赠一万个铜板,资助张咏求学。张咏将钱袋子绑在驴背上,和男僮赶路返乡。时值落木萧萧的寒秋时节,途中有好心人相劝:“太阳已落山了,不如先找间人多的大客栈投宿;况且前方河湖错杂,水深难测,人迹罕至,再多等几个往来客人,结队通过吧。”

  “秋风飒至,凉气袭人,我双亲都老了,却未添置寒衣,我岂忍让他们受冻?”张咏谢绝了对方后,他和男僮驱赶着驴子,又急行了三十余里,而张咏仅有的防身武器是一柄短剑。
  天黑了,月未上中天,暮鸦在残云尽处悲噪着。毛驴看不清前路,鸣啸哀急,任张咏主仆再用劲鞭打,它都踟蹰不前。
  羊肠小道旁有间虚掩门扉,黄泥茅草围成的小屋,看似一间小客舍。无奈下,张咏和书僮在客店院后系住了驴子,就径去店里找主人。店家是个老者,和他两个儿子共同经营。店主悄声说:“今晚有大生意了。”
  日期:2011-04-24 17:16:21
  张咏的听觉可灵敏了,他又见多识广,哪不知店家心怀鬼胎呢,他行李中铮铮的声响,只要不是聋子,谁都知那是钱币的相撞声。
  张咏要男僮进房放好行囊,自己就出去折了数把经风历霜的干柳枝,将它们围拢成捆,放到睡房中。店家问:“拿它们做甚?”张咏说:“明晨还得赶早路,备作火把。”他骗说自己要早行,是猜想店家若提前偷袭,而自己尚未深睡,他还能作防范。

  张咏没猜错。凌晨时分,弦月如钩,万籁俱静,店家儿子在门外说道:“鸡打鸣了,秀才可以走了。”灯火半落,窗外孤星稀淡,黎明未破晓呢,假寐中的张咏哪不知有诈呢,他默不应答。张咏先将床顶住左边的柴门,两只手再抵住右边的门。那人推了推门,门竟纹丝不动,他自想客人既已睡得不省人事了,只能是因门的木质朽化变形,门才推不动的。他拼劲蛮力再一推,张咏霍地松手。他就失去了平衡,踉跄而入。张咏掐住他的脖子,只一咔嚓,他就毙命了。张咏将死尸拖拽至墙角后,又在门后守株待兔了。一炷香时间过后,店家另一儿子见兄弟没了动静,便去张咏的客房视察。张咏重施故技,将他也弄死了。店内的两个轻健汉都已死了,张咏便持剑去寻幕后主谋。

  奸恶的老翁正围炉取暖,还时不时伸手挠背,好不畅快。在他背后潜行的张咏心念:“我教你更舒服!”他一剑让老者身首异处,血溅红了灰白的墙,斑驳斑驳,行行点点,看似一枝雪后寒梅。但张咏仍余怒未消,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黑店内尚存的老幼尽数斩杀。
  张咏净手后,从容推醒了男僮。主仆俩整理好了行李,再解下揽子,喂饱了毛驴。张咏回望了死寂的野店,将火把朝里边扔去,猛焰瞬息冲天。他们目无表情地行了二十余里路,天亮了。
  黑店被烧成灰烬后数日,才有过路人向官府报告:“前几日因店家的不慎,引发了火灾,举家被焚。”张咏杀人以及黑店的秘密,自此都如昨夜的星火流尘,了然无痕。
  故事来源北宋•张师正《倦游杂录•张咏焚黑店》
  日期:2011-04-25 10:24:15

  【香水有毒】
  宋人若认为避开那些荒郊野外的酒店、旅馆,就不会误进黑店,那将大错特错了。谁说大都会的其他场所就不杀机四伏?有恶人存在的地方,就有黑店。漂泊在外的人,洗浴时最好也要多加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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