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懦夫到战神——千古悲喜说韩信》
第43节

作者: o姜狼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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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羽自负刚强,不通权达变,此其最短也,臣请言其短。项羽其人,目光短浅,擅专威福而不知进退,巢摇摇于风中,犹踞上而歌,不知巢落之将至。关中,天下形胜之地,进足兼并,退足自守,而项羽恋恋于彭城。彭城,四战之地,进有余而守不足,最不宜为都,而项羽为之,一旦楚败,羽将何往?另,项羽不识用人之道,一味以一人之好恶而加之于人。项羽为霸王,分封诸侯,以附于己者为上王,以不附于己者为下王,甚有不封王者,比如陈馀、田荣。如此,谁其心服?项羽最失策之处,是擅废怀王,强迁于江南,已为楚人所不喜,大王受怀王厚遇,可以尊怀王之名,号召天下士,慷慨以从,项羽何不得诛?项羽为报楚人之仇,大杀秦子弟,却立章邯三人为秦王,此项羽致命之误。何则?秦子弟二十万,其父老皆在,新安一阬,秦人血泣,而项羽独不杀章邯、董翳、司马欣,使居关中,秦父老孰不恨此三人?食其肉、嚼其骨亦不能解秦父老之恨!三王居关中,不得父老心,而大王从武关入咸阳,秋毫无所犯,老幼无所害,待人以亲,老人之老,幼人之幼。并废秦暴政,约法三章,以生秦为念,秦人父老每思之,无不泣下,皆欲刘氏为秦王。且大王入关时,秦人皆知怀王曾有约,先入关中者王之,大王先入,自当为秦王。而项羽持其强,坏怀王约,烧秦宫室,掠秦子女财帛,秦人无不恨之,而大王宽仁简厚,而秦人又无不希望大王居关中。民心向背,项羽弃之,大王取之,天下不足定也。今日之计,唯在北上,借秦人恶章邯三王之机,挥麾而进,秦父老必倾力助汉。使如此,三秦覆掌可定矣!”

  终于说完了,韩信长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说这些话用时并不长,前后不过半个钟头,但这对韩信来说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谈话,因为这是韩信第一次在如此高级别的人物面前倾囊兜售自己的惊世才学。之前对夏侯婴、萧何所说的那些,还是有所保留的。
  韩信知道刘邦是迫于萧何的死缠烂打,才不得不立自己为大将军,韩信不想一直生活在萧何的面子阴影里,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彻底折服刘邦。如果做了汉国的大将军而不能得到汉王的尊重和信任,这和做项羽帐前的执戟郎有何区别?
  这场在拜将仪式结束后的君臣对,正是韩信打消刘邦对自己充满疑虑的绝佳机会,有了来自刘邦的支持,韩信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将自己的所学毫无阻碍地付诸于现实,让项羽吃到足够的苦头,越多越好,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韩信的伟大。
  应该恭喜韩信,他完美地完成了他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折服汉王。

  听说韩信一席谈,刘邦彻底傻眼了,他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面目不甚稀奇的年轻人,胸中竟有锦绣万卷!想到这,刘邦甚至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再坚持不用韩信的错误想法,就将错过一位不世出的天才,而这个天才,将是自己杀回故土,打败项羽的最大保证。如果项羽突然哪天开了窍,重用韩信,自己还有活路吗?真是谢天谢地,项羽不识金镶玉,把这块无价之宝免费送给了寡人,天也!
  当幸福突然砸中刘邦时,这位性格大大咧咧的汉王现在最感谢一个人,是萧何!如果不是萧何在心灰意冷的韩信已经逃跑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去追,现在的韩信早不知跑哪了。刘邦有许多缺点,但他有一个项羽远远不及的优点,就是一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会加倍补偿,而项羽只会杀人。
  刘邦有些激动,他指着韩信语萧何:“丞相诚不欺我!今有大将军,项羽奈何!”
  萧何以手抚须,淡淡一笑,眼神里充满了自豪,韩信拜大将军,从哪方面讲,萧何都是头功。以后韩信立下不世奇功,青史简册也会铭记属于萧何的
  那份骄傲。
  服了,这次是真的服了!不仅刘邦现在对韩信佩服的五体投地,就是站在韩信身边,准备看韩信笑话的樊哙也是哑口无言,还能说什么呢?就凭韩信这样的见识,樊哙是他的对手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君王爪牙,供大将军役使吧。
  刘邦心里明白,韩信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应该立刻做一件事情,就是充分放权,或者说,要在汉国内部确立韩信在军事上的绝对权威,不容质疑的绝对权威。刘邦知道樊哙向来比较难缠,轻易不服人,现在韩信基本把樊哙治服了,樊哙对韩信服服贴贴,郦商以下诸将更不会在鸡蛋里挑骨头了。
  刘邦再次从席上站起来,却没有拔剑,因为刘邦已经不需要再用自己的汉王身份来强迫诸将听韩信指挥了,韩信自己已经征服了所有人。刘邦只是语气平缓告诉身边的将军们:“寡人何其幸也!有大将军助之,翦灭暴羽,还乡见父老妻儿,就在明日。大将军在此,即寡人在此,公等见大将军如见寡人,礼不可少薄,事不可不从。若有违者,军法置之。”说完,刘邦还扫了樊哙一眼。

  在汉国内部,刘邦的权威没有任何人质疑,现在刘邦却拜倒在韩信的滔滔雄才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敢质疑韩信,拿什么质疑?让樊哙与韩信就天下大势进行唇枪舌剑的对辩吗?樊哙虽然也算能说会道,有一定的政治眼光,但那都是政治范畴内的。在军事上,樊哙没有任何挑战韩信的实力,不要轻视韩信的执戟郎出身,想当初,樊哙也只是一个狗肉贩子。
  刘邦刚才的眼神也在警告樊哙:别找事,小心找抽!樊哙不傻,他当然不会凭空站起来找韩信的麻烦,如果再被韩信当场驳倒,以后自己的“汉国武将之首”的地位将荡然无存,他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汉王已经发话,樊哙正好顺着竿子往上爬,汉国诸将,自樊哙以下,郦商、纪信等人皆贯甲佩剑,在最短的时间在韩信面前排成行,然后长拜揖手,齐声答道:“ 诺!敢不以大将军命是从!”
  韩信在微笑,人生如此美妙!
  那个在河边柳树下挨饿的年轻王孙,那个在项羽帐前忍受雨打风雪吹的执戟郎,如今享受着这些功勋名将的集体膜拜。这样的奇妙人生落差,只要亲身经历过人生的大落大起,一定会感同身受。
  占尽人间风光的韩信,现在一定会想起一个人——淮阴市中的那个屠家恶少。现在把镜头倒回来,韩信会多么佩服自己当时的决定,从恶少的胯下钻
  过去。恶少胯下的正面,是韩信不堪回首的苦难人生,是被所有人鄙弃的低贱生命。而恶少胯下的背面,则是一条通天的幸福大道,如果当时韩信以剑
  刺之,那么这扇通往幸福的大门就将对韩信关闭,韩信的人生将不会有五颜六色的绚烂多姿,只有无尽的黑暗。
  在人生的道路上,无法预知在这条自己必经的道路远处,是悬崖还是陷阱。可如果因为惧怕看到悬崖或陷阱而徘徊不前,永远停留在原处,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韩信明知道自己的人生无论怎么走,到处都悬崖和陷阱,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方走去,他只想证明自己坚持过,从来没有放弃过。
  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还不是韩信人生的终点,他现在只是行走在盘羊小道和通天大道的连接处,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即使今天做了汉国的大将军,前方的路依然还有悬崖和陷阱,人生处处充满了危险。
  做汉国的大将军,接受这让人心醉的膜拜,意味着韩信已经向刘邦,以及所有渴望打回家乡的东土籍将士做出了自己庄严的承诺,这是他出任汉国大将军必须做出的承诺,否则刘邦凭什么立他做大将军?
  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一诺重于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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