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19节作者:
万邦咸宁 既然平清盛能扶持后白河法皇的江山,自然也能扶持我,而且只会更加卖力!
这样,原本象征平清盛和后白河同盟关系的高仓天皇,却因平滋子的死,成为了两者决裂的由头。天皇亲政和法皇院政的矛盾将清盛推向了两难的风尖浪口,不出高仓天皇所料,清盛果然做出了令他满意的抉择。而权力欲极强的后白河法皇也察觉了清盛的意向,自不会束手待毙,“鹿谷阴谋”就此发生。
幽闭了后白河法皇后,平清盛来到了政治生涯最大的十字路口。一个现实的问题亟待他的解决:日本最高权力院政结束了,原本在法皇大树下乘凉的伊势平氏该往何处去?
可叹平清盛只是个在旧时代浑水中摸鱼的角色,而不是个能斩开荆棘闯出新道路的英雄,靠在天皇、摄关、武士、院政之间走钢丝发家的伊势平氏,注定要在最后摔得粉身碎骨。
因为他没那眼力,没那魄力,更没那毅力。
亲手扳倒了法皇后的平清盛,竟如被家长遗弃的幼儿般,频频做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说是最终葬送了平氏天下也不为过。
吃着祖宗的饭,却砸了子孙的碗。
平氏一门广占中央的官位,引起了大多公卿的恼恨;
平氏一门广占地方国司之位,横征暴敛,引起了广大百姓和地方武士团的不满;
平氏一门残酷镇压“南都北岭”的“强诉”,使得各地寺社的僧兵暴动连绵不绝;
平氏一门肆意插手皇族继承事务,让不得志的皇族人员愤恨不已;
最重要的,平清盛幽闭了法皇,让自己的躯体离开了院政这棵大树的遮蔽,赤裸裸地暴露在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之前。
抓权,抓官,大搞家族政治还不算,清盛还在六波罗训练了三百秃童(多为十四五岁的少年,削顶发后垂髫),游走京都各大道,一旦听到有人诽谤平氏朝政便能入室抄家,京都各色人等只能道路以目。
“万千庶人,怨气冲天;滔滔天下,匈奴成变!”
呜呼平清盛,呜呼平氏天下!挖了坑,埋了自己。
此刻的平氏天下,便如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要个小小的火星。
以仁亲王和源赖政便是这颗不大不小的火星。
日期:2010-04-09 12: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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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平氏丧钟,以仁王举兵
支持高仓天皇的平清盛,效仿当年的藤原道长,将自己的女儿德子与之,生下了言仁亲王。治承4年(1180)二月,高仓天皇让位于两岁大的言仁,当了太上皇,而言仁亲王即位为安德天皇,清盛成为了上皇的岳丈、天皇的外祖父。
平氏的气焰自然达到了顶点。
一日,平清盛的三子平宗盛看中了一匹骏马,这马名叫“木之下”,是皇宫禁卫武士源仲纲的坐骑。
源仲纲的父亲正是平治之乱中站在清盛方的源赖政。
当年源满仲的长子赖光担任的是摄津国司,这一脉便世代居于摄津,称为“摄津源氏”;而次子源赖亲成为了“大和源氏”的祖先;八幡太郎源义家直至源义朝属于“河内源氏”这一脉,直系祖先便是满仲的三子源赖信(我们在前面章节中有过介绍)。随着清和源氏势力的继续扩张,其他的源氏子孙流布就更广了,还有美浓源氏、甲斐源氏、近江源氏、上野源氏和下野源氏等等。
“摄津源氏”的子孙一直是“京侍”,负责拱卫皇宫。平治之乱中的源光保父子,也属摄津源氏。源赖政身为摄津源氏的宗主,在关键时刻投向了清盛的一边,也算劳苦功高。但“贵人多忘事”的清盛,在论功行赏之时却把赖政忘记了。源赖政便一直就在哪儿窝着,产生了情绪,随口来了句和歌“无法登上高树,却只能于树下捡椎(树的果实)度日。”
“椎”在日本与四位的官阶同音。源赖政的意思就是我这辈子老是挨着四位官,你平清盛也该让我“登上高树”,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吧。
听到赖政牢骚的清盛哈哈一笑,大笔一挥就把赖政提拔到了从三位的官阶。源赖政当时已经七十四岁了,感动得老泪横流,发誓世世代代要做六波罗的一条忠犬。
这不,报答主子的机会来了,平宗盛问您儿子强索坐骑来了。
面对平宗盛的强横,气盛的源仲纲老大不愿意。宗盛火了,抬出威风来,大骂你们全家还不是我老爹豢养的几条狗云云。七十七岁的源赖政,知道这事后,心念忍一时风平浪静,下令仲纲将“木之下”让给这位呆霸王。
哪像得到“木之下”后的宗盛,却得饶人处不饶人——把马的尾巴绞了,又在屁股上打了烙印,烙着两个字——“仲纲”,算是为这匹马正式改了名字。
出入都挥舞着马鞭,狠狠抽打着,叫着“仲纲、仲纲,你这不争气的畜生,给我跑快点!”
源赖政愤怒了,当晚中夜这位老人跑到了以仁亲王的面前,顿着头哭诉着屈辱,请求与对方联合发兵,反了平清盛的天下。
皇室之中有血性刚胆的人不算多,但以仁算其中之一。
这位后白河法皇的三子,自小就生活在平滋子和平清盛所织就的巨大阴影之中,直到三十岁才被授予亲王的头衔,原本也算有了一争皇位的资格,然而高仓天皇和安德天皇彻底断了他的想念。后白河被幽禁后,平氏的黑手也伸到他这儿了——以仁王在常兴寺的庄园被强行没收。那么与其在平氏的淫威之下蝇营狗苟,不如奋起一搏,让平清盛这老贼也知道我皇室尚有须眉在!
以仁王和源赖政达成了一致后,做出了生平最意气风发的事,那就是自号“最胜亲王”,对全国的武士家族与大寺社发出“令旨”,疾呼推翻六波罗平氏政权的统治。
虽然以仁王力量极其有限,但他就好比那萨拉热窝街头射出的两颗子丨弹丨,虽然个头小小,却注定要引发天地风云的惨烈碰撞。
伊势平氏栋梁,一代枭雄平清盛
日期:2010-04-09 12:41:31
五月初,觉察以仁王不平举动的六波罗,立即将他臣籍降下,赐姓为“源以光”,处以流放四国土佐之刑。检非违使别当平时忠率三百骑武士,气势汹汹杀奔以仁王的居所高仓邸。但这时已经有人响应了以仁王令旨,那就是早对平氏天下不满的圆城寺、兴福寺和延历寺,他们很快召集了几千僧兵呼应以仁王的大举。
这样,以仁王先带领源赖政之子仲纲和兼纲,从自己的宅邸中以女装逃出(看来日本的武士对女士的搜查工作真得很疏忽,这女装逃脱法屡试不爽),进入了圆城寺与武僧们汇合。不久源赖政烧掉了自己的府邸,率领家兵五十人,也进入了圆城寺内。
大怒不已的六波罗,以平知盛和平重衡为大将,率领两万八千骑大军团团包围了圆城寺,叫嚣攻寺。危如累卵的以仁王只得在赖政父子的护卫下,从圆城寺突围,朝着“南都”兴福寺逃去。平氏的大军紧随其后,以仁王终究是皇族之身,马上的体魄不能与武士相提并论,在夜间行军时数次落马,无法前行。源赖政只得命令队伍停下,在宇治川的平等院扎营休息。
以仁王的宅邸被包围时候,赖政的谋反之举还不为六波罗所知,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蒙混过关,但这位老人毅然加入了这次必死的反叛。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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