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24节作者:
万邦咸宁 兄弟俩各坐在一块石头上,对面而泣,后促膝长谈,“想当初,先祖义家公,受困金泽栅前。其弟三郎义光毅然辞去朝廷官职,率众万里来援——此等兄弟骨肉之情,今日算是知晓了。我兄弟此后自当同心,共报平家杀父之仇。”
“义经于京都、奥羽之时,也曾遍习武艺兵法。某虽不才,愿于兄长的鞍前马后,效进讨平家贼徒之劳。”
兄弟畅谈着,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旗开得胜,又得兄弟相助。赖朝此刻明白了,石桥山的挫折只是英雄腾飞前的小小折翼而已。
“打到京都去,打到福原去,解放全日本。”这是富士川之战后赖朝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然而,关东的武士大多表示了反对。他们最关心的,是建立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关东独立王国。这是平将门在三百年前就秉承的梦想,今日他的“徒子徒孙”终于要把它实现。
在这种分歧产生后,源赖朝选择了对关东武士的妥协。此刻的赖朝经历过流血战争,经历过九死一生,经历过逃亡坎坷,已经是成熟稳重的政治家了。他明白,自己和关东武士,名义上是领袖和部属的关系,但更是一种舟和水的关系。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关东的上野、常陆等地,敌视镰仓的势力依然存在;而在关东后方的奥羽地区,藤原氏的十七万骑的强大军队正在虎视眈眈;京畿和西国的平家,虽然遭到富士川的大败,但力量依然强大。
赖朝没什么理由不选择隐忍和等待。
此后的两年里,他军事和行政两手都在抓。
军事上先后廓清降伏了佐竹秀义、新田义重、足利忠纲等敌对势力,取得了对关东全域的控制力。
行政上,赖朝在镰仓设立了“侍所”这个独特的组织。
侍,即是武士的意思,侍所就是管理武士的机构,也是赖朝军队的指挥、调度、后勤中心。侍所长官叫“别当”,由赖朝心腹和田义盛担任,平时负责关东武士的选拔、监察之务,战时则负责军队的指挥组织工作。
有了侍所这个东西,赖朝是吃得香睡得甜。关东的二十万武士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再也不是一盘散沙了。这些杀人的机器只听从 “关东王”源赖朝的命令,指哪打哪运用自如,快捷又得力。赖朝所需要做的就是在神社里祈祷武运,并等待时局的进一步变化就行了。
王关东者,则王天下啊!
赖朝与义经的“对面石”
日期:2010-04-11 20:10:14
三、夺京都两源争功
一支鸣镝带着尖利的嘶叫划过天空,扎在了对岸的巨大木橹之上,箭羽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的死亡之音。
“奉法皇院宣,我关东健儿至此讨杀反贼木曾义仲!”寿永二年(1183)七月,京都宇治川前,镰仓大将源义经手舞节仗,高声命令到。
渴望嗜血厮杀的呼喊回应着,无数关东武士争先恐后乘马跃入了滚滚的宇治川,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攻入京都的院厅,解救被木曾义仲幽禁的后白河法皇。
围城之中,院厅前的院落里,一位孔武高大的武士端坐其中,一位秀美绝伦的女武者,手持薙刀护卫其侧。
“义经小儿,终于来了!”那位武士圆睁眼睛怒吼着,“巴,牵马来,旭将军源义仲要出战了!”
这位来自信浓国木曾谷的源义仲,对赖朝、义经兄弟俩,有太多的帐要算。
源义仲父亲源义贤正是源义朝的亲生弟弟。
源义朝早年其父源为义闹翻,一气之下去闯了关东,打下份事业后自立门户。不满的源为义,派遣了次子义贤去了关东,在上野和武藏招兵买马,对义朝磨刀霍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先下手为强的源义朝在久寿二年(1155)派遣自己长子源义平攻入了源义贤的据点,杀死了他。义贤长子源仲家逃到了京都,被摄津源氏的源赖政收作养子。义贤次子乳名做驹王丸,当时只有两岁大,在别人的协助下方逃脱劫难,后被信浓木曾的豪族中原兼远收养,成年后自称“木曾次郎义仲”。
因而,源义仲和源赖朝一家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以仁王起兵,义仲的哥哥仲家追随其后,与养父一起壮烈战死。而留在木曾的义仲也成了平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治承四年(1180)九月七日,木曾义仲率领当地的豪族军队进军信浓的犀川,去支援遭到平家方笠原赖直攻击的同族井上,正式拉起了与平家敌对的旗帜。
狡猾的笠原赖直见到义仲勇猛善战,便退到千曲川的横田城。不久平家方的城助职率大军自越后国来援,平家军队数量达到一万人。处于寡势的义仲组成了一支突袭队,由心腹大将今井兼平率领,先打着平家的红色旗帜渡河接近敌军本营,渡河后立刻换成源家的白旗直捣黄龙。蠢然不觉的赖直、助职猝不及防,被打的落花流水。横田一战让二十八岁的木曾义仲名声大震,信浓、上野、甲斐和越后诸国豪族争相来投。余勇可贾的义仲乘胜北上,攻陷了越后国衙,从中山道沿着飞驒山脉,如烈火疾风般横扫平家势力,进入了日本的北陆道。
日期:2010-04-12 09:24:39
木曾义仲并没有忘记杀父之仇,所以虽然同为河内源氏后人,却没有接受镰仓的领导。寿永元年(1182),义仲拥立以仁王的遗子北陆宫,打起了 “锦色御旗”,自立为朝廷正朔,又宣布平清盛一门为“朝敌”,走上了与镰仓不同的道路。
又惊又怕的六波罗平氏政权,在寿永二年(1183)四月再次以绣花草包平维盛为大将,节制四万余骑兵马(《玉叶》),号称十万大军,杀入了北陆道,要在越中国与义仲一决雌雄。此刻义仲只有五千余骑人马(《玉叶》)。
草包维盛这次吸收了富士川之战的教训,他将兵力一分为二——平通盛、平知度率万余兵马屯扎于志雄山,而维盛自己则领主力驻扎于砺波山。
以前在富士川面对两面夹击,平维盛不会分兵抵御。现在是四万人马对寥寥五千人马,居然将大军一分二,并且还都龟缩在山上被动防御。平清盛也算一代枭雄,不知道怎么会教育出这么高智商的孙子来。
五月十一日,木曾义仲派遣源行家、楯亲忠率少量兵马前往志雄山一带大声鼓噪,牵制住通盛的人马,自己率精锐主力直扑砺波山。平维盛三万人被义仲的少数兵力困在了山上,居然不敢出战。
入夜后,义仲部将樋口兼光率别动队潜入山中,绕到了维盛的背面。
“木曾的源义仲来踏营啦,要命的都给我闪开。”半夜中如雷的喊声炸起,把酣睡之中的平家士兵惊起。指挥官平维盛再次发扬了优良传统,那就是撒脚丫子疯狂逃跑。
日期:2010-04-12 09:28:04
源义仲高举锦色大旗一马争先,其身后的随从武者长发飘飘,定眼一看原来是名美貌女将,中原兼远之女,义仲的侍妾,巴御前。
血光四射的战阵中,勇将和美女并驾齐驱,在如云敌阵中纵横驰骋,那是一幅多么惊心动魄的美丽。
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平家大军,在逃窜时遭樋口兼光伏兵的截杀,纷纷如无头苍蝇般,朝着没有敌兵的方向乱窜。那方向有个终点,一面名叫“俱利伽罗”的断崖,宛如狞笑的地狱之嘴,准备吞噬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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