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26节

作者: 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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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宇治川溃败后,赖朝手下楯亲忠、根井行亲战死。义仲率残余七十多骑逃往三条河原,镰仓方河原有直兄弟以下三百余追兵,迫近大呼,“北陆道旭将军,今日竟以后背示敌,独不愧汝家河内源氏之名乎?”义仲大怒,回马奋战,河原军披靡而走。镰仓大军接踵而至,死战得脱的义仲,身边仅剩十三骑人马,朝势多方向而退。关东勇将田山重忠隔河遥呼,求与义仲一战。义仲引弓射杀重忠随从数人,重忠惊恐而退。

  突围而出的义仲,在粟津遇到在濑田败退下来的今井兼平,执其手曰,“今日兵败力竭,不忍为俘,莫如自绝于此。”
  兼平大喝到,“包羞忍耻方为真名将。君退还北陆之地,亦与西海平家、东国赖朝成三足鼎立之势。兼平不才,愿为将军据守退路。”
  义经、笵赖驱大军杀来,木曾义仲励手下死战,连破镰仓军数重,人马亦死亡殆尽。遂呼喝巴御前,命其逃走。巴初流泪不从,后奈不住义仲声色俱厉,舞刀连斩五六骑,竟绝尘而去。
  目送巴远离后,义仲身边只剩今井兼平一人,“平日擐甲甚轻巧,今日为何如此沉重?”
  兼平答,“铠甲怎会遽重,乃是将军锐气尽丧所至!”手指粟津松林,“将军且入林去自刎,我兼平为汝当追兵。”

  义仲遂乘马朝松林方向奔去,不想马蹄被田埂所阻,镰仓武士石田为久引弓射之,义仲面颊中箭伏于马鞍之上。
  挣扎着抬头,眩晕之中,万千血红残阳在眼前舞动……
  旭将军木曾义仲,遂战死于粟津,年仅三十有一。
  其与乳兄弟今井兼平的首级被剑串起,曝晒于京都东狱。
  樋口兼光被俘,源义经一干人等为其求情,法皇公卿因在法住寺遭过兼光的羞辱,决意斩之。
  公卿欢欣鼓舞,九条兼实在《玉叶》中嘲讽道,“义仲之天下,前后不过六十日耳。”

  法皇定木曾义仲以“逆贼”之称号,延及万代。
  源赖朝激动不已,将义仲子嗣捕至镰仓杀戮,绝其家祀。
  骄傲的雄狮倒下了,群狼得意洋洋地撕扯着它的尸体。
  巴御前
  日期:2010-04-13 08:47:43
  三、义经奇袭一之谷
  平家没想到一之谷防线会崩溃得如此之快。

  这条围绕着福原的防线,东起绵延的生田森林,西至险峻的一之谷,碉堡栅栏不计其数,还有濑户内海的水师为屏障,连只水鸟也甭想飞越此处。水岛之战后,平家的士气迅速地恢复,他们拥立了新栋梁平宗盛(清盛三子),以屋岛为据点,乘着义仲赖朝争斗之时,重新压制了濑户内海一带。
  危机之中,平家武士的血液开始苏醒,清盛四子平知盛以智谋见长,五子平重衡以稳重著称,更有平家第一猛将平教经为先锋,誓要把平家的红旗重新插到京都的城头。
  另外一面,镰仓方和后白河法皇利益达成了一致,那就是要彻底灭亡退缩到西海的平家。寿永三年的一月底,义仲死后不到一个星期,法皇发出追讨平家的命令,宣召镰仓出军攻击福原。
  赖朝安然地坐在镰仓的大殿之上,指挥权已经交给前线的笵赖和义经,仗你们来打,我源赖朝只要用眼睛盯住就行了。
  二月四日,源笵赖率领正面军队——五万六千骑人马,正面进攻平家在生田的防线;源义经再率别动队一万人马,出丹波、播磨国,绕到一之谷的侧翼三草山,企图钳击平家的阵地。
  平家的智囊知盛笑了,对付木曾义仲的那一手又要拿出来献丑了吗?可惜我伊势平氏可不是那山野莽夫,老是吃你的“三板斧”,我知盛要将计就计,把一之谷变成源家的葬身地。
  平知盛和平重衡率主力军固守生田口,防御笵赖。

  一之谷的后方三草山,知盛只安排了平资盛的两千弱旅在此驻守,是无法抵挡义经的攻势的。这点知盛自然知晓,因此他命令资盛只需败不需胜。
  因为平资盛只是个诱饵。
  知盛计算了义经突破三草山后的行动路线——或从梦野口直攻福原城,或从盐屋口进攻平家的大本营,一之谷。
  梦野口我已经安排平通盛驻守,就算抵敌不住也可退入城中固守。
  而受义经突袭可能性最大的盐屋口,我以猛将平教经为伏兵,将此地变为源义经的坟场。
  宗盛大人是我家栋梁,乘坐舰船观战即可,看看我平家的猛士是如何把笵赖、义经的人头拧下来的。

  日期:2010-04-13 19:28:06
  继续
  平知盛不愧是平家少有的智将,他的安排有主有次节节分明,大胆抓住了敌人的心理布下玄机。如果源义经是泛泛之辈的话,也就葬身于一之谷中了。
  可惜的是知盛面对的却是日本历史上第一奇袭狂人。
  战争是门艺术,出色的战争指挥官便是艺术大师,会让他的敌人痛感不该和自己生在一个年代。源义经也是这样的人才,当那个年代日本的武士只会单打独斗时,他却明了奇袭、迂回、欺敌的战术思想,绝对是当时日本军事界的翘楚。

  兵者,诡道也。
  兵者,勇道也。
  在知盛看似完美的安排之下,空虚的一之谷大本营却成了软肋,因为它实在太安全了,各个道路都被平家的伏兵守兵保护住了。不过还有一处没有守卫,那便是一座平滑如镜子般的悬崖——一之谷北面的铁拐山。
  源义经想从铁拐山进攻,除非人马长了翅膀。
  七日拂晓,笵赖的主力军开始进攻生田口。平家事先围绕箭楼挖掘了数道深壕,笵赖军只能下马拨开丛生的灌木,冒着如雨的射击仰攻,长时间毫无进展,白白在生田口下尸横遍野。
  “此处高枕无忧。”知盛微笑着。另外一方,源义经在两天前果然击溃了三草山的平资盛,顺着山脉朝一之谷方向挺进。而且果然如知盛所料,义经攻占三草山后,在鹎越兵分两路,一路命安田义定、多田行纲猛攻梦野口,而另外一路义经率土肥实平、熊谷直实,朝盐屋口方向迂回前行。

  当日盐屋口前,高举白旗的七千源家士兵如风猛进,“就让我熊谷直实为先锋,第一个攻入一之谷吧!”这位来自武藏国的猛将大喝着,纵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法螺响,道口树林处涌现无数红旗,“义经小儿,你的伎俩岂能瞒过我等法眼。你的脑袋我能登守平教经便收下了!”
  红白双方的旗帜绞杀在了一起,平教经左右冲突,单要源义经的命,却始终没有发觉他的身影。
  一丝不安涌上了教经的心头。源义经何处去了?
  此刻的义经正率七十骑精兵,高高立在铁拐山上,鸟瞰着一之谷中平家的大营。
  悬崖底部的大营尽收眼底,中有寥寥的警戒人马,再往前就是绵延的滩涂。在水天一方的波涛之上,平宗盛的船队桅杆如树丛林立。兴奋的义经深吸了一口气,战争家那种冒险的快感正在身体内涌动着。他望了望身后,武藏坊弁庆、佐藤兄弟、伊势三郎和畠山重忠等勇士正在焦灼地看着他,等待着命令。

  难道真的要从此处攻下吗?
  义经在攻破三草山后,原本跟随着土肥实平朝着盐屋口行进,中途他突然找到了一名叫鹫尾经春的猎户,赐予其马匹太刀,收为随从,问地理虚实。
  经春指着鹎越山脉说道,“此地往上走是片土沙之地,往下走是森然峭壁,人马绝不可过。”
  义经问,“麋鹿可否过?”
  经春点头。
  义经便对诸将说道:“鹿是四足,马亦四足。既然铁拐山之崖鹿能过,马亦可过!”

  于是从铁拐山奇袭一之谷的计划就这样几同疯狂般被定了下来。
  一之谷之役战场示意图
  日期:2010-04-13 19:3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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