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30节作者:
楓落吳江冷 日期:2011-05-18 22: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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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春随之进监房看董昌。已奄奄一息的董昌向方春呜呜哭道:“我生平都谨遵勿以恶小而为之的教诲,从不作恶,就算我少年落拓,我连屠狗之辈都没接近过。我不知是被何人所害落难啊!这是前生宿怨!但承吾兄患难与共,始终周旋,此恩此德,我永世难报啊。”
方春佯作微怒说:“董兄,你当我是外人吗,还说这客套话!你我虽非同父同母,实为异姓骨肉,恨不能以身代死,这点微劳,何足言谢呢!”董昌又哭道:“我此命将休,但我死后,我那贫薄的家私恐不能养活我的妻子少幼,只望乞吾兄多加照拂了”
方春誓将戏演到底,他说:“吉人自有天相,董兄不会有事的。万一你有不测,后事俱由我来承当,决不有负所托。”董昌捶墙嗟吁:“能得方春一知己,此生何憾!来世必作犬马答报!”董昌言罢,和狱吏借过纸笔,欲写遗书,却不奈头晕手颤,一笔也写不动。董昌便口拟遗嘱,托方春告知希光,董昌边哭边说:“今生夫妻,缘已尽此。你须好好抚育儿子,传授诗书,让他绍继了董氏的这脉书香。”
方春又得再附和着说了些善言,再别了董昌。方春临回侯官县前,又到当案狱官处,向他重申得将此案办妥了。这狱官早收了方春大笔钱财,一从其请,他以董昌为首谋,众盗为胁从,修成了文卷。他请上司阅目后,再转交刑部。这泉州府副官只知董昌犯了谋逆大事,他未敢大意,再差走卒送行文去侯官县,请知县拘禁其妻孥亲属,再候旨定夺。
方春甫回侯官县,即向希光报讯,他单言董昌被强盗咬实,已被定了罪名,而董昌的遗言,方春只字不提。希光初以为丈夫将有昭雪之日,现终得此讯,已生绝望。但她也顾不得体不得体了,须去见丈夫一面,至少要知丈夫被冤的缘由。她未去过泉州,不识道路,正踌躇该怎走,屋外官吏的叫嚣声搅扰了她的意绪。
方春知他们是为何事而来,又英雄救美了一回,乞求他们莫难为董昌家人,暂让他们留在家里候命。知县遂让官差分守董府的前后门,软禁了董昌一家,不准他们出门。方春再让姚二妈去董府走动,净说他方春的好。
方春自己则忙着到各级衙门转动,求官员们别再追查真相,又请人追寻到流亡中的朝廷,找了刑部的主管者,让他速将此案上奏新帝。
这年是靖康二年,三月时,金兵攻破了汴京,掳去了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草草在商丘即了位,便率着侥幸脱难的中原臣民南渡。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朝廷的方针也很简易,就是治乱世用重典。
宋高宗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他哪有空暇去明察秋毫呢。他只据刑部递交的一面之词,便判将董昌于秋后问斩,却赦宥了董昌的家人。
日期:2011-05-19 10: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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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冬至,寒松萧瑟,在朝廷御史的监督下,刽子手将处斩一批囚犯,董昌亦在其间。希光变卖了衣饰,预要买回夫君的遗体以入殓,正愁无人出面,古田县的刘医师夫妇赶来了,他们也是近期才知董昌获罪的事,便同来侯官县。
希光就留住在家,让刘医师备办衣棺,再去法场。董昌的尸首被刘医师购回后,希光亲自设祭盛殓。她却没淌半滴泪,只悲号道:“董郎,董郎,如此冤仇,不知何时何日方能报雪!”
刘医生正为祭殓而忙碌,见方六一拿着纸钱来吊慰。刘医生交游广阔,识得方六一是草莽巨盗,他暗想道:“方六一怎会出现在董昌的丧礼?”刘医师相询左右,又想这侯官县才多大呢,他兴许和董昌沾点远亲呢,遂撇过不问。丧礼结束后,董昌的灵柩被送到乌泽山董家祖茔坟堂停置,择日再筑坟入葬。刘医师夫妇便要辞归,希光留下她姐姐,让她暂作个伴。
而姚二妈登门愈勤。一日,希光正和姐姐谈起她父兄的动向,姚二妈走了过了。希光请她就了座,这婆子笑嘻嘻说:“老身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相劝,娘子休要见怪。”
希光答说:“二妈你只说无妨,我怎会怪你。”姚二妈心在笑,却扮作哭啼说:“董官人无端遭此横祸,撇下你这孤儿寡妇,你上边还有婆婆,家事又贫薄,怎能过活啊!”
希光轻叹说:“多谢二妈的挂念,但我也不知怎办。”姚二妈又说:“我倒与大娘子想了条出路。”希光似见了一线光明,她稍有点急地问:“二妈若有好法子,让希光知好吗?”
那婆子露了半条狐狸尾,她说:“我结识了个财主,他要娶继室,娘子若肯依着老身,趁你还有几分秀色,不如改嫁此人,管教丰衣足食,受用一世。”
希光只觉受了辱,她暗骂道:“这老太婆不知我和董郎的深情吗!竟来这乱说话!”刚要抢白姚二妈,希光又暗想:“她日常是颇为谨慎的人,她忽说起此事,恐还别有文章,且莫与她计较,看她还有甚话。”
希光乃按住忿气,附和她说:“二妈你能为我想到这,真是一桩功德啊,但官人刚去世,这便另嫁,心总觉不安,须过多一二年再说吧。”
那婆子见希光的心意松动了,她遂再劝了劝:“阿呀!一年两年,说短不短啊。这穷困的日子,熬一天就苦一天,如何捱得过?而错过这桩亲,日后未必有这好运!”
“是哪个财主要娶继室?”希光问道。
姚二妈的狐狸尾全露出了,她谄笑着说:“我也不瞒娘子了,这财主不是别人,是我外甥方春。他的发妻病故两年了,他要觅个才貌兼全的娘子来管家。老身帮他物色了好多个女子,他却谁也看不上,因此蹉跎过了两年。我念到娘子你是绝代美人,又值寡居,可不是桩现成的天赐良缘吗?今日是结姻的吉日,故来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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