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蒙元帝国始末》
第30节

作者: 瑞合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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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9-09 22:08:10

  古人告诉我们,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否则就会死灰复燃,后患无穷。乃蛮主力已灭,扎木合不过是一个孤魂,只能到处游荡,而不亦鲁黑和屈出律才是厉鬼,如果不将他们赶尽杀绝,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突然冒出来搞那么一下。现在屈出律正在逃往阿尔泰山不亦鲁黑那里的路上。
  放眼四周,也还有很多人虎视眈眈,比如,与塔阳汗开战不久,老油条脱黑脱阿见势不妙,脱出战阵带领蔑儿乞人跑到了撒阿里原野附近驻扎下来。
  两股劲敌,并且都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怎么办呢?铁木真的回答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当下分兵两路,一路搜捕屈出律,一路准备吞并蔑儿乞部。
  屈出律在前头紧走慢走,蒙古兵在后边紧赶慢赶,双方第一次相遇在纳米儿河谷,屈出律不敢接招,像上紧了发条一样加快了逃跑速度。并且,沿途不断收编逃散的乃蛮人以及各种游离与各大部落之外的闲散人员,试图顽抗。然而,蒙古兵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紧紧咬住不放,终于在阿尔泰山南面的龙骨河河谷第二次遭遇。屈出律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队伍轻而易举就被打散,屈出律则趁乱逃出生天,翻越阿尔泰山投奔不亦鲁黑去了。由于路途遥远,并且不亦鲁黑实力尚存,蒙古追兵不敢冒进,被迫就此返回。

  铁木真的另一支部队在合剌答勒忽札兀儿河上游找到了蔑儿乞人,并发起突袭,脱黑脱阿大败,率部跑回撒阿里草原。然而,两部人数悬殊太大了,脱黑脱阿很快陷入重围。三姓蔑儿乞自从抢走了孛儿帖之后,与蒙古本部就再无宁日,脱黑脱阿更是参与所有反抗成吉思汗的同盟,可以说对铁木真及其麾下的蒙古兵都很熟悉,陷入绝境的情况下仍旧殊死搏斗,并成功突围,逃往不亦鲁黑那里。这场战斗没有什么可描述的,就是一伙人围住了另一伙人,被围住的顽抗,然后被围住的脱黑脱阿带着两个儿子和少数亲信逃跑,其余剩下的大部分人和牛羊一起被蒙古人捉去当战利品了。

  脱黑脱阿的铁杆盟友、在救孛儿帖的战争中同脱黑脱阿一起逃脱的答亦儿兀孙,在撒阿里战争结束后,带着自己的女儿忽兰来到了铁木真的大帐。
  岁月不饶人啊,咱都老了。你是最终的胜者。我争不过你,也厌倦了战争和逃亡,我现在只想平静的生活,你能满足我吗。
  我也是迫不得已。一开始我只不过想活下来而已,只不过想保护我的母亲和兄弟姐妹而已。现在我已经无法停止。要么死去,像死狗一样被扔在沟里,要么登上权力的顶峰,让所有的人都服从我的命令。我别无选择。你好好享受生活吧,只要你不反对我。
  蔑儿乞俘虏中包括几个女人,她们是脱黑脱阿的儿媳,也就是忽都、赤剌温的妻子。其中一人被铁木真看中,此人叫朵列格捏,被铁木真送给窝阔台做老婆,后来成为乃马真皇后、元太宗皇后,生太宗贵由。此人堪称盗版的慈禧,其事迹后面再详细讲。

日期:2011-09-14 00:36:20

  可能是看在答亦儿兀孙的份上,可能是看在忽兰的份上,可能是看在朵列格捏的份上,也可能是看在与蔑儿乞部这么多年的渊源上,铁木真这次优待了蔑儿乞俘虏,没有将他们分开,也没有将他们像奴隶那样分赐给属下,而是将他们整队收编到自己的部队里,让他们负责看管辎重。
  当蒙古作战部队一离开,蔑儿乞人就带着他们的辎重粮草叛逃了,跑到泰寒寨(今哈尔和林附近泰合勒巴拉噶孙城)建立营寨抵抗。
  铁木真很震惊,很上火,也很重视,当下派沈白和孛罗忽勒率右军前去讨平蔑儿乞叛乱。蔑儿乞大部被杀,余部被俘。
  就在沈白等人攻讨泰寒寨的同时,铁木真也没有闲着,而是帅主力前去围剿乃蛮余部,并在1204(甲子年)年冬天到达阿尔泰山南麓,鉴于大雪封山,不便征战,铁木真下令就地安营,等待来年春暖花开。
  次年春天,铁木真率众翻过阿来岭(今阿尔泰山的阿尔古特岭南段),根据探马情报,直扑额尔的失河的支流不黑都儿麻河(今额尔齐斯河上游支流布克图尔玛河)一带,因为那里屈出律和脱黑脱阿正在集结一支军队。
  事实证明,蒙古兵的行军速度要比乃蛮部情报的传播速度要快,准备不足的蔑儿乞、乃蛮联军有一次轻易被打散。败兵在渡过额尔齐斯河的时候大部分被冻溺而死,幸存者渡过额尔齐斯河后逃散。屈出律仅以身免,投奔哈剌契丹(西辽)古尔汗而去。至于脱黑脱阿,有人说死于乱箭之中,有人说他逃过一死,继续流浪,莫衷一是。他的儿子则经过康里部、康察部一路向西去了,不知所终。

  差点忘了一个人,不亦鲁黑。一句话,被包了粽子。不亦鲁黑及其直系乃蛮人和所有的牲畜财产都被俘虏。之后,漠北草原上再没有能够威胁铁木真的力量。蒙古兵开始原路撤军,翻过阿来岭,回到老营,与征讨蔑儿乞的右路军会合。
  沈白俘虏了叛逃的蔑儿乞人之后,没有擅作主张,一直等铁木真回去处理。铁木真回去后,被告之不仅被收编的蔑儿乞人作乱,就连留在老营的小撮蔑儿乞人也不老实。于是,根据对塔塔儿人的经验,该杀的杀,剩下的被剥夺人身权利当奴隶分给了属下。就这样,乃蛮部和蔑儿乞部只剩下屈出律和脱黑脱阿的几个儿子。
  顺便把他们的结局交代一下吧。铁木真不会放过他们,这是毫无疑问的。公元1217(丁丑)年,铁木真派速不台率众追袭以脱黑脱阿的儿子们(忽都、赤剌温、马扎儿、忽勒秃罕蔑儿干)为首的蔑儿乞残部。次年(1218年),速不台在垂河(今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的楚河)一带,将蔑儿乞一众人等团团围住。速不台依照铁木真嘱托,大肆屠杀。忽勒秃罕蔑儿干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凭个人武艺突出重围,仅以身免,投奔钦察(约在今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时隔不久,铁木真长子术赤派人前去搜捕,并最终将其擒获。术赤久闻其射术之精,立一靶,忽勒秃罕蔑儿干轻而易举射中,继而发第二箭,中第一箭箭尾的羽缝,术赤惊叹不已。遣使到铁木真处请求流忽勒秃罕蔑儿干活命。铁木真不允,回复道:我已经为你们争得了这么多的国土和军队,区区一个忽勒秃罕蔑儿干算什么呢?对于国家的敌人来说,没有比坟墓更好的地方了。忽勒秃罕被处死,蔑儿乞部正统不复存在,慢慢融入到蒙古部中。

  平了乃蛮,灭了蔑儿乞,终于,我们的老熟人又出现了。这次,他更加狼狈,这次,他是来谢幕的。他就是扎木合。
  从纳忽山岭之战开始,一直到乃蛮被平,蔑儿乞被灭,扎木合的不断的逃跑,部下不断的离散。终于,在又一次逃亡后,扎木合回头一看,只剩下五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人困马乏。没有吃,没有穿,当然敌人更不可能来给送上前。为求保命,他们像游魂一样专门往阴影往旮旯往人少的地方走。
  他们已经在傥鲁山游荡了好几天。这天傍晚,扎木合用仅有的弓箭射死了一只盘羊,然后围在一起吃烤羊。扎木合边吃边说:在这种情况下,能有烤羊吃,已经相当不错了。像是安慰部下,更像是安慰自己。
  扎木合的部下和扎木合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有人认为是这样的。现在我们逃亡一起遭难,但只要我们把你抓起来送到铁木真那里,就算不能平步青云,最起码也能荣华富贵。于是,发声喊,五名部下将狼吞虎咽的扎木合捆成了粽子,又吃了会烤羊,然后就去找铁木真了。
  时隔二十多年,这对老安答又面对面了。虽然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有过几次合作也有过几次对立,但之间总会隔着王罕,隔着塔阳汗,隔着这样那样的人。现在,偌大的汗帐里只有两个人。这种场景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出现过,具体多久,谁也想不清楚了。只不过,那时候是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的安答,现在一个是雄兵百万、荣光万丈的大汗,一个是衣衫褴褛、一无所有的阶下囚。
  很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一个在不停的踱步,一个在安静的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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