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春秋,一曲春秋时代的血与火之歌》
第11节

作者: 楚西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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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就是祭仲,他不仅认为郑厉公的想法是错的,不能执行,还自作主张的把自己决策贯彻了下去,禁止任何人率军出战。
  祭仲之所以公然置郑厉公的想法于不顾,是因为他全揽了国家大权。
  在他眼里,郑厉公虽是国君,却形同虚设。
  这时候,郑厉公才发现当初的承诺是多么的轻率,直接导致了宋庄公没完没了的追债和祭仲的独断专行。
  可是,他尽管连肠子都悔青了,但却毫无办法,至少目前没有。

  实际上,祭仲的决定是正确的,宋庄公见郑国胆怯了,只是在城郊大肆抢劫了一番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去了。尽管如此,郑厉公却非常痛苦,一点心安的感觉都没有,相反,他却感到了巨大的羞辱,对祭仲无比憎恨。
  接下来发生了另一件事使郑厉公更加强烈的感到自己被祭仲给钳制住了。
  洛邑那边传来了周桓王病逝的消息,郑厉公本打算去参加葬礼,但祭仲却不允许。
  “我们和周王朝是仇人,因为祝聃射过周天子的肩膀。”祭仲固执的说,“要是去洛邑的话,只会自取其辱。”
  郑厉公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他被自己的诺言彻底束缚住了。

  要打破束缚,夺回权力,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掉祭仲。
  郑厉公动了杀机之后,就在脑中搜索同谋者,他思前想后,觉得最靠得住的人不是别人,恰巧是祭仲的女婿雍纠。
  雍纠虽然是祭仲的女婿,但却是雍氏家族派来辅佐郑厉公的,是他郑厉公的人,而且,他也是最有机会接近祭仲的人,谋杀祭仲最为方便。
  经过一番密谋,郑厉公和雍纠决定借安抚被宋军掠夺的农夫为名,把祭仲骗出城去,然后,雍纠在郊外设宴犒劳他,给他敬一杯下了鸩毒的美酒。
  当时,在他俩密谋时,身边没有任何人,为防止泄密,连侍从都被狡猾的郑厉公打发出寝宫了。
  也就是说,当他们商定好一切时,还无人知晓他们的阴谋。
  但是,当雍纠抱着即将成为太宰——郑厉公许诺,事成之后,升任他为太宰——的幻想回家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日期:2011-11-07 10:56:11
  三越亲越危险(二)
  他回家不久,另一个人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计划。
  这个人就是雍纠的妻子,当时,雍纠一回家,她就发现他神色反常,一脸惊惶。
  雍纠太年轻了,或者说太沉不住气了,因为刺杀的对象是妻子的父亲,就觉得愧对妻子,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
  雍氏看出丈夫有事瞒着自己,就不断的央求他告诉自己。她不能让自己的丈夫独自承担不幸,或是任何不测。
  虽然雍纠支支吾吾,常常顾左右而言他,说起话来期期艾艾的,根本不打算告诉她(他总觉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泄密的危险),但却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竟然把密谋和盘托出。
  雍氏当时就呆住了,她没想到丈夫竟然要谋杀自己的父亲。在最初一霎那,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可是,她见雍纠煞有介事的告诫她一定要保密,否则他会丢命时,才清醒的认识到这是残酷的现实。
  那天晚上,雍氏平时第一次失眠了。作为一个几乎从不出门的贵妇人,雍氏的生活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像一只白而透明的粉嫩蚕蛹,被安逸得几乎能把人融化的生活紧紧包裹着,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虽然她生活在社会结构的顶端,但权力世界那尔虞我诈的生死斗争从未有对她产生过丝毫影响,更没有渗透到她身边去,哪怕零星半点都没有,因为,祭仲那强硬的翅膀一直在保护着她。她这只弱小的白而透明的粉嫩蚕蛹在长大之后,就嫁给了雍纠。

  也就是说,她从一个蚕茧小心翼翼的被转移到了另一个蚕茧。
  当然,雍氏在暖融融的春天会出城踏青,或是坐在遮蔽得很严密的马车去集市闲逛,或是坐在大门里看着庭院里那一整块亮晃晃的阳光发傻,或是听着绕梁而来不绝于耳的风雨声发闷,偶尔也想过像只屋檐下飞出的剪尾燕那样自在的飞翔,但她从未有想过离开她那安逸的蚕茧。
  但是,丈夫的阴谋是一个很怪异的事件,在雍氏的整个观念世界里从来没有存在过,雍氏强烈的感觉到,这场阴谋会使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她的父亲死去,或者自己的丈夫死去,他们俩的命运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作为处于两难状态下的知情者,她到底该保护谁呢。在良心的天平上,到底谁的恩情更重要一些,雍氏完全弄不清楚,因为,她从小到大,除了快乐之外,还没有遭遇并需要解答过任何难题。雍氏就在良心摇摆不定的状态下昏然入睡了。

  在第二天凌晨,雍氏在起床后,平生第一次撒了一个谎。
  “父亲不一定会去,我必须归宁一次。”雍氏平静的说(她自己都非常奇怪,为什么她会如此冷静),她见丈夫的脸色突变,一副狐疑不安的神色,连忙抚慰似的解释说,“我是(为了你)去怂恿他,让他下定决心出城。”
  雍纠一声不吭的注视着妻子,似乎很茫然,又似乎很惊讶,但当他发现她的目光十分真诚时,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接纳了她做自己的同谋者,让她以女儿这个的得天独厚的身份去催促祭仲。
  事实上,雍氏是去拜见母亲,向她寻求良心上的答案。因为,雍氏从小到大,她的所有观念,以及对整个世界的看法,都是母亲灌输给她的,她充分相信母亲能给自己一个经得住时光和伦理考验的完满答案。
  雍氏的母亲是祭仲的妻子,对雍纠并没有什么情感,谁都清楚她会站在哪一边。

  “父亲永远都只有一个。”雍氏的母亲语重心长的说,“但人尽可夫(谁都可以做丈夫)。”
  雍氏的内心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很容易被别人的建议打破平衡。她良心的天平偏向了父亲,把丈夫的秘密全都告诉了母亲。然后,她的母亲又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了祭仲。
  雍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出卖了自己,见她神色凝重的回了家,还不停的追问她事情办妥没有。
  雍氏那异常冷静的不容置疑的回答口吻使雍纠彻底放了心,他不由得对妻子刮目相看。
  之后,雍纠欣喜的发现,事情的进展出奇的顺利,可是,尽管他对妻子满怀感激,但忙着设置圈套的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自从那天过后,妻子就再也不过问自己的事,也没有关心他的只言片语,她就像死了似的,成天闷闷不乐的呆在卧室里,不出门半步。

  雍纠一边不眠不休的布置着自己的小陷进,一边却浑然不知的掉进了祭仲设置的大陷阱。
  在预先约定好的那天,祭仲先是派出士兵悄无声息的杀掉了雍纠事先埋伏在四周的刺客,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接过了雍纠敬献的美酒,可是,他不是喝掉它,而是不动声色的倒在了地上。然后,他一边陡然变了脸色,愤怒的揭穿雍纠的阴谋,一边命令贴身侍卫把他扣押起来,并杀掉了他。
  郑厉公听说雍纠不仅计谋败露,还丢了命,忍不住破口大骂。
  “竟然和一个女人商量国家大事。”郑厉公感到非常恼火,但又毫无办法挽回局面,他只有偕同妻子,狼狈逃离了荥阳。
  但是,他不会就这样善甘罢休的,他会伺机卷土重来。
  可是,无论怎么说,祭仲到底还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迎接郑昭公回国。

  实际上,在卫国的这些年,郑昭公的生活很平静,可以说是波澜不惊,甚至说很幸福,一切吃穿用度都有卫国政府提供,他不用担心任何事。
  所以,当祭仲派人来迎接他回国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庸常的生活。
  不过,作为国君,他不能弃自己国家于不顾,于是,他又携带着妻子,告别了那种也许一生也不会再有的平静生活,回到了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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