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行政长官X意欲谋反,被我们察觉,他想杀人灭口,我们不得已才逃到城外。你们知道,帝国的军队杀人不眨眼,这种弹丸小城根本不堪一击。识相的话,现在杀了X还来得及,否则大军一到,就把你们杀得鸡犬不留。
落款人:萧何、曹参、刘邦
为了增加书信的可信度,身为知情人的萧何、曹参二人还可以增加一些细节,比如“不信你们看看,东门这两天是不是戒严”、“西门的烽火台是不是被拆了”、“南门是不是被封死了”,等等。然而,当对书信内容信以为真的沛县群众打开城门时,才从萧何等人的表情中,发现自己上当了。
短短几天之内,萧何就集结了3000人(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这3000人大体上是乌合之众,他们的层级分为三层:塔尖是刘邦、萧何、曹参,三人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即科学无法解释的“天意”,说得通俗一些,叫“形势所逼”;塔腰是刘邦返回沛县时带回来的那100多个亡命之徒,他们的人物是协助高层领导,以武力手段迫使下属成为推动历史前进的力量,一旦发现有人做出畏战、逃跑等举动,即以军法之名予以处置,或者殴打,或者斩首;塔基则是那3000无名氏。
日期:2011-05-06 18:22:47
项梁、项羽叔侄起事的过程,与刘邦相似。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前者的手段更直接。
会稽郡(江苏省吴中市)郡长殷通,产生了与沛县行政长官一样的念头,打算起兵抗秦。与黑白两道通吃的项梁商议之后,打算让他与一个叫桓楚的人,共同掌管军队。当时桓楚流亡在外,下落不明。不愿与人分权的项梁,谎称只有项羽知道桓楚的下落,叫他进入议事厅问话。早与叔叔谋划好此事的项羽,当时正全副武装地等候在厅外,闻言进来,一剑就砍下了殷通的人头。几乎与此同时,北方的田儋,也在故齐国举起了抗秦的大旗。
从7月到9月,秦帝国的版图上接连出现了“四大寇”。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地参与其中。
这两个月里,韩信就像一个俯观蚂蚁搬家的孩子,津津有味而漠然超脱地看着淮阴城的人进进出出,生活依然处于一团乱麻的状态。因为看不出“四大寇”与秦帝国究竟哪一方会在这场角力游戏中胜出,所以他只能等待。
他外表看似懦弱,但是其实自幼混迹市井的他,性格深处不乏冒险因子。通过研究他指挥过的战役,就不难发现这一点。比如,能够与项羽的“破釜沉舟”相媲美的“背水一战”。但是韩信的冒险方式与别人不同,就此而言,他与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颇为相似。
日期:2011-05-06 18:24:06
还没有称帝时,刘秀只是义军势力中的一个小首领。某此,敌人大举进犯,那些平时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嚣张的同伴吓得面无人色。但是一向给人印象很软弱的刘秀,却看出敌人远道奔袭,士气老钝,正有可趁之机,于是第一个率部迎头而上。其余人一看——就连最胆小的刘秀都冲上去了,还等什么呢?上!结果不用多说,自然是“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了”。
上世纪在上海滩名噪一时的杜月笙先生(似乎)曾经说过:“胆小的人能成大事,做事瞻前顾后的才是帅才。”
胆小的人平时不受瞩目,周围树敌少;一旦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准备拼命赌一把的时候,对各方面的条件,尤其是出手时机的拿捏已经相当成熟了。所以不要小看平时闷声不响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出手,会让周围的人大跌眼镜。
而我们所要说到的韩信,就是“胆小者”当中的代表。他胆小到什么程度呢?“四大寇”接连崛起的两个月里,他以路人甲的形象出现在淮阴城,并一直将这个角色扮演到了公元前207年的3月。
日期:2011-05-06 18:26:02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寇”陈胜、吴广接连被部下所杀,部众四分五裂。而被“四大寇”折磨的焦头烂额的秦军也成功地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独有的形象:军容严整华丽,战斗力衰颓低迷。
如果说“四大寇”刚出现的时候,他们与秦军的实力之比为1:9,那么现在,它变成了4:6,甚至更多。
局势日趋明朗,秦帝国显然到了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韩信此时也到了关系到一生荣辱的转折点上。
需要他孤注一掷的时刻到了。“命运”这位神秘的导演,将要把打了很多年酱油的韩信,推到时代的红地毯上了。
日期:2011-05-09 18:19:49
陈胜手下有一个叫召平的战将,奉命攻打广陵(江苏省扬州市),战事还没有结束,就接到了两条让他眼前发黑的消息:陈胜死了;朝廷的悍将章邯要来了。进退不能之际,他派人传信给长江以南的项梁,谎称江东地区已经被平定,希望项梁能率兵北上,共击章邯。
项梁信以为真,很快就率领8000江东男儿渡过淮河北上。快要到达下邳(江苏省睢宁县)时,韩信来投军来了。
韩信有三个选择:刘邦、项梁、田儋。因为口袋里不能发出钱币相撞的声音,缺乏旅行经费,他没有办法到千里之外的齐国,所以田儋首先被排除在外。
为什么不投靠刘邦呢?
“命运”这位神秘的导演不姓吴,无法让韩信具备与三国时期孙尚香相同的能力,提前阅读《史记》或者《汉书》。(注:中国著名艺术家吴某,曾经成功运用后现代结构主义,使三国时期的孙尚香与明末的顾炎武,达成了思想上的契合)
那时候的刘邦势力弱小,正被秦军追得东躲西藏。韩信没有将他作为首选投靠对象,情有可原。读者不应该责备他眼光不够长远。
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清清楚楚描述出明天会发生的一切呢?难道韩信当时生活在臭氧层以外吗?
在人类社会中,膜拜现实、恭迎未来才是畅通无阻的行为准则。膜拜现实是能活过当下的原因,恭迎未来是坚持活下去的原因。当然,这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项梁不同,他是名将项燕之子。虽然年轻时杀过人,畏罪潜逃,但是这对他名誉无损,反而给他增色不少。住在吴中时,当地的名人雅士纷纷与其结交,声名远播。他们似乎认为名将之子正应该这样,才不至于辱没虎父威名;假如项梁是个饱读诗书的宿儒,倒是会让九泉之下的项燕面上无光。史学家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一书中写道:“人类对武力的歌颂远远超过文化,以至于追求杀伐成了帝王将相瑕不掩瑜的过失。”此言非虚。
日期:2011-05-11 07:34:19
多年以后,当韩信回忆起25岁那年秋天,某个烟雨飘摇的黄昏,衣衫褴褛的自己,带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等候在项梁军营的辕门外,希望被接见时的凄凉光景,心底总会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悲叹。
就像所有不甘平庸的年轻人一样,他来到项梁的军营时,热切盼望着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投军的路上,他可能曾幻想过达到目的地以后,将会受到热烈欢迎,很快就能得到重用。但是理想与现实的差别实在太大,就像结婚照片与身份证照片的区别。
项梁手下有六七万人,他是看见尸横遍野都不会皱眉的人,不是坐诊医馆的郎中,怎么能一一接待来访者呢?
截止韩信投军之日,项梁以无政府主义者的面目出现,已经有一年多,身边早就形成了一个与他关系密切的小团体,俗称“亲信”。作为一个不名一文的后来者,韩信进入这个小团体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再者,还需要说起项梁的年龄。当时他已四十多岁,年逾不惑。“不惑”——不会轻易被外物所动,但是这其中难道就全是久经沧桑的睿智,没有一丝自以为是的顽固吗?
人一旦过了不惑之年,就会形成一套相对独立的世界观、价值观,看待年轻人时,往往会把自己放到一个居高临下的立场上,给予对方指导,甚至是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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