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评传》
第6节

作者: 二十六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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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项梁的固执不可原谅,因为那是越老越糊涂的表现;项羽的固执可以原谅,因为当时他只有20多岁,血气方刚,涉世未深,过人的勇气以及对武力的推崇,更加深了固执己见的毛病。引用20世纪革命家列宁的一句话为项羽辩解:“年轻人犯错误,连上帝都会原谅他。”
  日期:2011-05-26 09:37:42
  项羽出身没落贵族,不知道他是否经历过钟鸣鼎食的生活,但他肯定多多少少沾染了贵族的傲慢习气,因为对他为人处世影响最大的项梁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子弟。楚王国灭亡时,项梁已经20多岁,贵族习气入骨伐髓,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跟随他多年的项羽。
  贵族对待身份地位相等的人彬彬有礼,对待贫寒百姓却是眼高于顶。项羽在民间生活多年,贵族习气弱一些,但仍然会不时表现出来,尤其是在得势的时候,比如现在这种军权在握的情况。
  可能他认为韩信这个穷小子屡次进言献策,只是为了出人头地,希望得到荣华富贵。他喜欢俯首帖耳且愿意流血流汗的武士,不喜欢心怀异议且热衷“摇唇鼓舌”的谋士。每当看见韩信张口欲言,他的眼神中就会流露出傲慢与鄙薄。这深深刺痛了韩信。

  随着阅历的加深,项羽固执己见的毛病可能会有所改观,但是这需要等待多长时间?秦帝国对无政府主义者的镇压越来越严酷,项羽会不会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就和项梁一样,突然“托体同山阿”了呢?如果这种假设成为现实,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每当想到这一类问题,韩信不由毛骨悚然。
  日期:2011-05-26 09:43:16
  献言献策既是为了找到自己的未来,也是为了帮项羽得到更好的未来。但是项羽的眼神让韩信失望到了极点。自己的未来云山雾罩,可是,从项羽的性格来看,他的未来不也凶多吉少吗?跟着一个前途凶险的人能找到未来吗?
  夜深人静时分,韩信甚至有想哭的冲动,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离不弃的,只有影子、白眼、嘲笑、贫穷。显然,留在项羽的军营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了。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走吧。还有比一无所有的人更不怕一无所有吗?
  薄暮时分,四周山一竿残照里,衣衫单薄的韩信背着那口锈迹斑斑的长剑,孤孤单单地行走走触目荒凉的旷野上。回头看一眼,项羽的军营遥遥在望。若是对失望的可怕有切肤之痛,就会知道孤单对人的诱惑有多大。韩信微微叹口气,转身独行,褴褛的衣衫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对项羽而言,韩信不辞而别于自己非但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耳根清静不少。他不知道,从韩信离开的这一刻开始,他就距死亡日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被困垓下的那天晚上,坐镇中军大帐,指挥汉军大兵团,对楚军形成铁壁合围之势的,正是当年那个面有菜色的瘦高个子——韩信。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当然,从离开项羽的这一刻开始,悲情英雄韩信距死亡日期也进入了倒计时。

  这一场不欢而散,是两个人的悲剧。编剧是命运。
  日期:2011-06-06 10:27:49
  太史公认为韩信投靠刘邦的时间是“汉王之入蜀”,司马光先生将这一时间段定位于公元前206年2月,即项羽大封天下的时间。
  此时,秦帝国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历史使命。其后近2000年里,但凡到了民不聊生的历史时期,对政府心怀不满的某些人,就会以秦帝国的覆亡作为励志教材,从中汲取奋发向上的力量。
  推翻秦帝国期间,因形势所迫,项羽、刘邦不得不携手并肩,在欢快祥和的气氛中进行友好的洽谈以及合作。
  诚然,合作期间的确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刘邦实力有限,合作出现裂痕时,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情势堪虞的劣势地位。不过,凭借出色的表演才能,以及对项羽过于情绪化(或可称为“容易动情”)这一弱点的了解,他成功地使项、刘联盟维持了很长时间。

  法国哲学家狄德罗(Diderot)认为,优秀的演员应该保持头脑的清醒,凭借冷静的理智,而不是变幻无定的感情去表演。通俗地说,这句话可以这样理解:情感丰富的人不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演员,优秀的演员不一定情感丰富。否则,先人不会留下“戏子无情”一说。
  刘邦的表演,不是出于对艺术的爱好,而是他深知,假如在秦帝国覆亡之前与项羽决裂,就会遭到嬴氏家族与项氏家族的双重打击。
  作为一名成功的政治人士,刘邦成功地利用出色的表演得到了某些利益。美国总统里根入主白宫之前是一个演员,竞选过程中的演说令观者动容。笔者姑且冒着以偏概全的指责,推出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以供读者批驳——政治人士必定是优秀的演员,优秀的演员却不一定会成为政治人士。
  随着秦帝国的覆亡,项、刘二人都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题,即如何由无政府人士转变为政界要员。项羽势力最强,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建都、划分行政区域、确立各级行政人员的编制和福利待遇。
  日期:2011-06-06 10:29:15

  经过一番不成熟的考虑,他将都城建到了老家所在的彭城(江苏省徐州市)。然后以个人好恶作为划分行政区域、确立各级行政人员编制和福利待遇的标准,以彭城为中心,顺次向外划分领地。他最忌惮厌恶的刘邦,被安排了最西边充任汉王,领土为巴郡(重庆市)、蜀郡(成都市)、汉中郡(汉中市)。这就是太史公所说的“汉王之入蜀”。

  17世纪,流行于西欧各国宫廷中的高乃依式悲剧中,剧中人物常常会说出一些预示悲剧命运的谶言。项、刘分裂的过程中,谋士范增就充当了这种角色,曾经在鸿门宴事件上演时,情真意切地悲叹道:“唉!我们一定会成为刘邦的俘虏!”站在后来人的角度看,他的悲观主义预言带有明显的乐观主义色彩,因为项羽的下场比被俘悲惨得多。

  比之鸿门宴事件时期,公元前206年3月,刘邦的实力大有提升。饶是如此,这与项羽相比依然差之甚远。假如要将刘邦置于死地,对项羽来说并非难事。
  日期:2011-06-06 10:32:41
  大封天下时,或许范增旧事重提,或许意识到项羽太自以为是,根本未曾提及……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项羽又一次放过了命中克星。因为他认为双方已经在霸上(鸿门宴的设宴地点)达成和议,此时对刘邦动手会背上毁约的恶名。就此而言,造成韩信与项羽悲剧命运的原因有两分相似——将他们送上断头台的都是道德。尽管项羽的道德观念要比韩信淡薄得多。

  假如项羽当时杀了刘邦,就不会有汉朝、不会有文景之治、不会有丝绸之路,甚至就连“汉族”这个名词都不会存在。那么,能不能因此说项羽是缔造中华文明的有功之臣呢?显然不能。这就可以作为一个论据,证明笔者于前文提到过的一个观点:不能以客观后果为主观动机定性。不然“事与愿违”一词从何而来?
  项羽进入关中时,放火焚毁了秦帝国的宫殿,带着大量金银细软和美女,打算返回彭城,开创一个属于项氏家族的时代。
  有一个姓韩的人(名字不详)对他说:“关中地区(陕西省中部)地势险要,有四座雄关(东方函谷关、西方大散关、南方武关、北方萧关)为防线,在这里建都才是正确的选择。”
  向来以武夫形象示人的项羽,一反常态地说了一句文邹邹的话,并且引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恰如其分地表明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韩先生用一句带有拟人修辞手法的语言,生动鲜明地回击了项羽:“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项羽大怒,将他扔到了油锅里。
  日期:2011-06-07 08:43:21

  刘邦得知自己被封到了废墟上还冒着滚滚黑烟的汉中,愤怒得像脊梁骨被牛虻叮咬的狮子,下令全军备战,准备向项羽发动攻击。周勃、灌婴、樊哙一致认为领导的决定很英明,及时反映了管理中层的心声,并且主观地认为自己能够“代表”下层——士兵的意愿,为即将发生的战争兴奋得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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