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评传》
第26节

作者: 二十六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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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夏季最炎热的月份。火瀑飞流直下,万物都被烫得皮焦肉烂,人间仿佛火宅炼狱。光明代表美好,阴影象征邪恶。但是在七月,很少有人不沉迷于阴影的魅力。

  七月,栈道在章邯心中投下了一块巨大的阴影。
  他原来怀疑汉军修复栈道只是掩人耳目之举,所以没有将主要兵力放在栈道。而今,汉军的施工进度和施工状态,使得他的疑心又加重了几分。
  汉军开始施工至今,始终保持着刚进入仕途的公职人员特有的兢兢业业的工作状态。时间可以将公职人员腐蚀得千疮百孔,对汉军的施工队却无可奈何,似乎他们百毒不侵。
  在未来的一两个月之内,栈道将全部修复。如果汉军届时由此发动进攻,章邯本人必须亲临一线以鼓舞士气,那样也方便指挥,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局。然而,只要栈道还没有修复,汉军就有奇袭陈仓的可能(即使战争发生,这种可能也无法排除)。面临两难抉择的章邯,选择继续留在处于栈道出口与陈仓之间的废丘,这是最好的选择。

  栈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需少数精兵驻守,就能使蠢蠢欲动的刘邦铩羽而归。守军已经在那里驻扎了两个多月,他们会不会士气衰颓呢?章邯必须派出监军,使他们正确认识当前形势。同时,因为日益加重的疑心,增加守军数量似乎也有必要。
  日期:2011-09-27 17:41:42
  章邯的做法是正确的。守军由于长期无所事事,致使士气失坠。为了迎接监军,守军将领早就通告手下:监军到来之前,一定要全力整顿军容军纪,打扫营房,树立旗鼓,擦亮兵器铠甲,抱着逢场作戏的心态欢迎监军的到来。监军到来之日,一定要让他看到所有的将士都尽忠职守,军纪严明,未曾发生任何有损雍王威名的事情。
  接待监军之日,守军将领故意衣不卸甲,以显自己从未玩忽职守。为了给监军接风洗尘,他还准备了一些入口甘冽的美酒,献酒时告诉督军,自己平时滴酒不沾,今日如此,只是为了给莅临军营的监军大人洗尘接风。酒酣耳热之后,监军开始巡视军营,威武严整的军容令他心怀大慰,士卒流于浮面的敬意也使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尽管烈日当头,他还是发表了一场冗长的讲话,以申明时局之紧张。汗流如雨的将士,不得不用故作严肃的表情和声震如雷的掌声来表达对督军远见卓识的佩服。有些将士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厥,但是这不会影响到迎接督军的热烈气氛。

  当然,以上只是笔者的推测,但是笔者确信这些事的确发生过。因为历史是人的历史,正如克罗齐所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对于敌方督军的到来,汉军表现得波澜不惊,以继续修复栈道的特殊方式表示欢迎。天衣无缝的守卫和严明冷酷的军规,断绝了他们与汉军脱离关系的念头,由于思念东方的故乡,他们不得不夜以继日的工作。很少有人关注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们的施工状态呈报给上级的时候,最多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整个工地热火朝天”。我们无意指责工地负责人或者其上级,因为太阳下的一切都有阴影。

  根据太史公的记载,刘邦的部下有三万;后世历史学者提出不同看法,认为较为准确的数目应该是五万。无论哪一种可靠,投入栈道工程的兵员总数应该是七成以上——或者更多——否则,不足以使敌军上钩。当然,要想将敌人的主力军队全都调到栈道是不可能的,章邯不会如此大意。
  章邯不出废丘,机警的韩信绝不会束手无策。凡事都有两面,出于谨慎,章邯采取分兵驻守的策略,远离前线。对韩信而言,这未尝不是机会。既然章邯不出,那自己只能主动出击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出手时机,他继续选择等待,等待八月的到来。
  日期:2011-10-07 10:57:39
  (9)决战
  八月下旬某天。
  触目所见,已是与汉中略有不同的关中风景。帝国的始皇帝与二世在位期间大兴土木,兴建了许多有象征意义的工程,关中风景遭到了严重破坏。远远望去,驰道两边的山上不时冒出一块块黄色斑点,那是黄土的颜色。

  天气炎热,粘稠的空气像蜡油一样流淌着。汉王刘邦志得意满地叹口气,收回望着远山的目光。与汉中郁郁葱葱的山色相比,关中山川有明显的人为痕迹,但是汉王刘邦很喜欢这种人为痕迹。汉中未经开发的原生态景色虽好,但在他这种喜欢热闹繁华的人眼中,却显得过于荒凉。
  刘邦回头看一眼身后逶迤如龙的长队,目光落到了并辔而行的一个高大瘦削的年轻人身上,他是韩信。
  在刘邦五彩斑斓的生命中,相术是一抹神秘而浓艳的亮色,他的岳父和妻子都对相术深有研究。耳濡目染时久,汉王刘邦难保不会对其略懂一二。据一位名叫蒯通的谋士说,韩信有封侯的面相,但是这也是一种危险的面相,即使能封侯,也有失权丧命之虞,然而他的背却贵不可言。并辔而行时,刘邦是否会留意到韩信的背呢?或许刘邦对相术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韩信的猜疑。

  向关中挺进的路上,前线捷报频传,曹参、周勃、灌婴、郦商等人屡战屡胜。喜庆之余,汉王刘邦心中的阴影也越来越重。因为部署此次行军计划的不是他,而是韩信。一阵热风吹过,刘邦却打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寒噤,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扮演了傀儡的角色……
  日期:2011-10-07 11:02:45
  (10)决战
  韩信参加过三秦之战吗?如果参加过,为何史书中没有详细记载?许多人都有此疑问。笔者认为,韩信参加过三秦之战,不但参加过,而且是整个大战流程的中轴。这一点在史书中有明确记载,太史公说:“(刘邦)遂听信计,部署诸将所击。”韩信之功,就是部署。
  众所周知,三秦会战过程中,汉军攻城略地,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短短一个月即平定三秦(废丘除外)。这正是此战最大的疑点所在。
  三秦会战以前,刘邦本人指挥过的战役时胜时败、时输时赢,而三秦之战却如此顺利,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是刘邦忽然战神孙武附体,成了战无不胜的神吗?假如三秦之战没有兵仙韩信的参与,灵魂附体之事的确存在。
  另有,大战期间,曹参、周勃、灌婴、郦商各率一路军队挥师猛进,互为犄角,分进合击,是一次典型的大兵团作战案例,明显有韩信式战术色彩。诸君可还记得刘邦评价韩信的那句话:“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
  这一年,韩信二十六岁。

  旌旗飞扬热血嚣,策马凌剑天下骄。
  十年霜锋一朝出,风云际会江山摇。
  或许诸君还有疑问,难道因为韩信的参与,就能保证汉军连战连胜,毕竟此前韩信没有实战经验?
  是的,若问原因,笔者只能说,因为韩信是天才。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只是一句伪哲言。有一类人天生就只能且只会扫天下。芸芸众生当中,他们是一类异常怪异的变种,上苍的宠儿,人类的弃儿。他们连扫一屋都做不到,似乎是最没有用的废物;一旦有扫天下的机会,他们却可以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无所不能。可是,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低能儿,一举一动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显得荒唐可笑。韩信,就是这样一个变种,除了军事领域的成功,在其他领域,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日期:2011-10-09 12:57:51
  (11)决战
  会战期间,汉军主要分为四路:
  一路由曹参率领,经由下辩、陈仓、好畤等地,走最近的路线,进击咸阳;
  一路由周勃率领,负责扫清曹参进军路线外围的敌军据点,孤立废丘;
  一路由灌婴率领,北上至三秦地区北部,攻占雍军据点,防止匈奴趁乱南下,并攻击雍王的盟友翟王董翳;
  一路由郦商率领,向三秦地区的东南方进军,攻击雍王的另一位盟友塞王司马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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