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春秋,一曲春秋时代的血与火之歌》
第36节作者:
楚西鹄 日期:2011-11-18 10:09:48
第十四章 踏平坎坷成大道
一、轻视
在亚热带的丛林和川泽中的蛮荒世界中,楚文王像一头凶猛狡猾的野兽,蹲伏在食物链的顶端,虎视眈眈的监视着他目力所及的江南的瘦弱的猎物,并随时扑向那些本就已经战战兢兢的它们,然后毫不留情的撕裂它们,吞食它们,填塞楚国那永不餍足的贪婪的肚皮。
虽然楚文王对成为天下霸主有着强烈的渴望,也拿出了不懈的奋斗精神拼搏了一辈子,可是他的性情太复杂,性格太古怪。他太随心所欲了,所以他注定不能像齐桓公那样,随着让人日渐衰老的时光,目标清晰的往前走。齐桓公实际上已经确定了他一生的方向,而且时间的消逝使他与自己梦想的终点越来越近。
虽然齐桓公和楚文王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对女人和游山玩水超乎寻常的兴趣,可是他却有清晰而又冷静的头脑和管仲这个几乎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帮手。
那时候,齐国已经被管仲治理成了一头健康红润精神饱满的野兽,只要它愿意,可以对任何一个国家做任何事。
可是,齐桓公和管仲却不打算采取人们公认可行的蛮横法则,把一切都不假思索的首先付诸战争。他们决定采取那个人们早已遗忘的来自周朝初年的法则。从很久以前开始,从周平王从镐京迁都到洛邑以来,这个世界就变得越来越混乱和荒唐。对这个把一切法则全都抛掉的世界来说,那个法则显得优雅、生疏而又遥远。尽管那些使劲浑身解数攫住了财产、土地和女人的既得利益者们不断强迫其他人遵守这一法则,事实上,这个虚无的法则已经变得那么遥远,以至于都让人印象模糊不堪了。
这个法则就是尊重周王朝,然后,用人类在保护自身和社会而经过成千上万年洗练而来的那一套永恒的道德——诸如信用,良心和正义之类——来构建以齐国为中心的天下秩序,让人们心甘情愿跟在齐国后面,帮它实现它想实现的所有目标。
日期:2011-11-18 10:12:03
一、轻视(二)
事实上,齐桓公的梦想的终点,就是通过各种古老而永恒的法则和其衍伸出的有效手段,使得中原在自己的领导下,最终会成为一个和谐的其乐融融的世界。那是一个人人都会梦寐以求的社会。
是杀掉南宫长万的宋桓公把齐桓公和管仲从临淄城逗引了出来。
齐桓公和管仲这对目光敏锐、政治嗅觉异常灵敏的中年男人太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了,所以当他们听说宋国的公子御说平息了南宫长万的叛乱,在贵族们的拥簇下自作主张的登上王位之后,立刻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齐桓公决定像管仲所说的那样,送一个可有可无的牢固垫圈给宋桓公,使他无所忧虑的享受君王之名。
所以,在宋桓公还不知情的情况下,齐桓公就遣使去洛邑,请求周釐王允许自己在帮助周王朝认可宋桓公的王位方面,做些具体有效的工作。
对周釐王来说,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授权请求,类似于在一个随便什么时刻向他请求说,在明天的同一时间也让这个时刻来到吧,实际上,就算周釐王不向诸侯们发出公告任命宋桓公成为宋国的新国君,宋桓公也会心安理得的呆在宋国的君位上直到老死。
周釐王有自知之明,他和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那些离洛邑郊区很远,在苍凉的风吹过的洛邑城头看不见的土地上的诸侯们干任何事的时候都没想起过他和他的王朝。周釐王也无心去在意这仿佛注定的命运。他早已习惯了小人物似的无所事事的平淡生活。当他听了齐桓公的使者提出的要求之后,就带着漫不经心的真诚神情说:“我很感激伯舅还能想起我来。至于他想干什么,那他就干什么吧。”
齐桓公向宋国、鲁国、曹国、蔡国、邾国、陈国、卫国、郑国这些诸侯国发出了早已被人们遗忘的来自周王的命令,约定在春寒料峭的三月初一那天在北杏相会,以向天下宣布周釐王正式任命宋桓公成为宋国君王的决定。
为了表达感谢,宋桓公到了,因为对楚文王无法释怀的仇恨,蔡哀侯到了,另外,陈宣公和邾子也到了。
除此之外,收到命令的其他诸侯全都没到。
这是一道多此一举的滑稽命令,那些失约的诸侯们都把它抛在了一边不予理睬。这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齐桓公那野心勃勃的计划。他们虽然遥遥听说这个终年被海风吹拂的国家已经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但还是仅仅把这道命令当成齐桓公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无聊的作秀。
他们未有把齐桓公的盟会当回事。
日期:2011-11-18 10:16:04
二、抛弃
这是管仲意料之中的事,但也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些违背王命的诸侯正好成了齐国树立威信和塑造形象的可资利用的道具。所以当预定期限来到的那一天齐桓公犹豫着问他是不是该推迟些时日,再等等那些也许在路上耽搁了还未到达杏林的诸侯的时候,管仲果断的否定了他那不明智的、轻率的、降低威信的想法。
诸侯们在晨光熹微的凌晨聚集在盟坛下。盟坛散发着新筑泥土的新鲜气味,在暗淡清冷的晨光中显得很落寞。天色空濛,布谷鸟在远处的树林里忧郁的叫个不停。
在宋桓公和齐桓公之间,诸侯们开始各怀心事的争论谁才有资格做盟会的真正主人。
宋桓公成为盟主的议论人选,是因为有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摆在诸侯们面前:宋桓公的爵位最高。
这场争论没有无休止的持续下去。
三月的空气十分潮湿,随着天光的明朗,雾气像早春律动的生命,从潮湿的土地里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越来越浓。
蔡哀侯不耐烦的看着在这个远离家乡的不断聚集起来的冷寂的浓雾,想起了息妫,听说她在楚文王的深宫中成天绷着脸。是自己的一个桃花粉色的错觉把很多人的命运都无可挽回的改变了,想到这里,蔡哀侯突然感到很窝火,他厌倦了这种无聊的争论,他厌恶楚国,厌恶南方的一切,所以他现在还特想站在齐桓公这边。突然拍案而起,用和此时的气氛极不协调的声调大声说:“大家就别装腔作势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了。齐桓公是盟会发起人。他是奉了王命的,当然应该是盟主。”
在宋桓公看来,和以往诸侯间的所有盟会一样,这也是一次不怀好意的盟会,如果自己真要像个蠢汉一样,遵守盟会的那些看似合理的不公正条款,那宋国以后就会无条件的跟在齐桓公的屁股后面,去攻打他想攻打的任何国家。
宋国实力和齐国相当,凭什么要听他的。
宋桓公脸上挂着一副勉强合谋的客气的神情。他心里很不服气。他把自己的不满掩饰了起来,局外人似的看齐桓公和管仲这两个欺世盗名的家伙接下来会干些什么名堂。只要一想起自己把自己看待成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宋桓公就感到浑身轻松,这实在是一个明智之举。他为自己具备的智慧而高兴。他看透了齐桓公是在作秀:还搞和武力无关的虚伪的衣裳之会呢,要向在场的人宣布什么呢?自己对诸侯们有多信任吗?当他见管仲果然以盟主身份恬不知耻的要求在场的诸侯和齐国一起出兵去向那些不相信他的诸侯问罪的时候,宋桓公甚至窃笑不已。他带着自满的讥讽的神情想出了一个让盟会自动冰消瓦解的巧妙的点子。
宋桓公的阴谋就是不辞而别。这样一来,盟会就在他这种再也明显不过的暗示下瓦解了。
宋桓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他的随从戴叔皮离开杏林,去了二十里之外的荒野地带。那里驻扎着宋军。为了响应齐桓公那做作的衣裳之会,宋桓公和其他诸侯都把军队驻扎在离杏林二十里远的荒野。
宋桓公叫醒了熟睡中的军队,扬长而去。
一路上,马车里的宋桓公在疲倦袭来的入睡前半梦半醒之间的意识渊薮里居功自傲的想,是他解救了那些被蒙蔽的可怜的诸侯。他们迟早会感激他的。
宋桓公不辞而别的逃离引起了齐桓公的极大愤怒。他要起兵追击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
“这件事先放一放。”管仲连忙对齐桓公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事实上,管仲在昨天宣布那道出兵命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宋桓公那种毫无回应的沉默。他对宋桓公的反常行为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管仲的头脑就像冰窖一样冷静,他知道他和齐桓公在那条梦幻之路上注定会出现很多意外。它们是路上遍布的陷阱、长着倒钩的荆棘和让人疏忽中摔倒的坎坷,但是全都干扰不了管仲。当那些让事情朝糟糕的方向溜去的未知的可能性转化成具体可见的现实的时候,管仲能冷静的分析它们,处理它们,把它们消解于无形。在那条迈向历史巅峰的道路上,管仲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要异常坚定。
齐桓公相信管仲不会出差错,他的怒火平息了下来,问管仲下一步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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