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社会的朝代更迭模式》
第42节作者:
振古如兹 我国古代政治和近现代政治有一点非常重要的不同。近现代政治无论观点、立场如何,都是在一定理论指导下展开的,尤其是极左意识形态统治的一段时间内,几乎是绝对的从理论出发,照本宣科,按图索骥,人们遇到困难不是从实践中找办法而是从理论中找办法,甚至不能说是从理论中找办法,而是从先哲的只言片语中找办法,对号入座,立竿见影。人们便是认识到了这种政治模式的缺陷,由于已经将这种理论捧为神圣,也很难正面挑战,反而需要打着这种理论的旗帜改造这种理论,有时还得将自己的发明创造硬说成是这种理论指导的结果,最多不过说成是这种理论和自己的发明创造相结合的结晶。这样一来,又更加巩固了这种理论的神圣的、不可挑战的统治地位,在必须突破这种理论的局限的时候,会显得非常困难,理论上显得难以自圆其说,实践中步履艰难。
这种情况容易形成一种面积可能很大、影响可能很深的误解,似乎古今中外所有的政治都是如此,似乎政治就是从两种理论出发,是两个照本宣科、按图索骥群体之间的大决斗。
其实,这种情况只是人类政治发展史上极少有的异数,没有单一的、系统的、权威的理论的严格指导、摸着石头过河才是人类政治进步的常态。常常有人或明或暗的嘲讽坚持摸着石头过河的政治家没有理论,那是有点少见多怪了。前后、上下、左右看一看,大多数情况下,政治都没有根据理论设计好的蓝图,是从实际出发,因事制宜,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对症下药,如俗话所谓草鞋没样、边打边像,起决定作用的是人类的良知、是人类社会之所以成为人类社会的公平正义,还有不同利益之间的博弈、整合,而不是理论,更不会是某种单一的、极端的理论。我国古代政治就是这样。
古代政治中也有理论,不同理论对社会实践也有不同影响。但是,任何理论在任何时候都从来没有成为现实政治必须尊崇的绝对权威,在宋以前尤其如此。因为君主政治对君主的定位是至高无上,不能允许任何东西驾临于君主之上。例如汉宣帝的名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用德教,用周政乎?”这段话传达了一个明确的政治态度,王道也好,霸道也罢,都只是君主的工具,只能为君主所用,而不是君主的领导。便是在宋以后,儒家思想的地位看上去登峰造极了,其实际地位甚至还有所下降,仅仅是束缚老百姓的工具,帝王们谁把它真正当回事情?康熙去孔老夫子陵前行过大礼,乾隆还把闺女嫁到孔府,可他们有哪件事情是真正按照孔老夫子的教导办理的?康熙的儿子们更不必说,全数在内,个顶个的不忠不孝。中国古代政治始终是在没有绝对的、唯一的、极端的理论指导下演绎开来的。这一点,说不定就是古代中华文明曾经辉煌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这两种政治各有优劣。
在理论指导下的政治,易于统一行动、易于形成合力,易于达成政治目标;但是理论一旦失误、或是对理论的理解一旦失误、或是理论在转化为技术措施的时候一旦失误,一般都会导致全盘的、整体的系统性损失。结果有可能最好,也有可能最糟,二者的概率应该相同。
没有理论指导的政治,自然不易统一行动、不易形成合力、不易达成政治目标;但也一般不会出现全盘的、整体的系统性损失。结果不可能最好,也不可能最糟,二者的概率也应该相同。
这是在讨论古代历史的时候必须注意的一个问题。不能认为古人像我们一样是在严格的理论指导下从事政治,尤其不能认为他们分别是在两种对立理论的指导下从事政治,并因此首先将他们区分为势不两立的两大派。在中国古代,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情。
这可能是正确解读古代政治的一个前提。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一点,那就可能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怕是很难真正靠近古代政治的客观过程。
日期:2009-10-25 22:07:23
67、开国之君大都天纵英明,末代君主大都昏庸无能
这是浏览中国历史、分析朝代更迭的一个副产品。先是无心之中感觉到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然后就从这个角度逐个审视了一遍,果然,是一般现象。
历代皇朝的开国君主,嬴政、刘邦、刘秀、曹操、司马懿、杨坚、李渊、赵匡胤、忽必烈、朱元璋、多尔衮,个个都是天纵英明的一代豪杰。就是南北朝、五代十国的那些小朝廷的开国君主们,除北朝的几位名不副实、十国的几位局面太小之外,大都也是一代豪杰。其中,南宋的刘裕、北魏的拓跋硅、后周的郭威,与那些统一皇朝的开国君主相比,也是佼佼者。
历代皇朝的末代君主,一个赛一个的昏庸无能。
满清的末代君主实际是最后一代摄政王载沣。本来,曾国藩高举起“卫道”的旗帜,再加上肃顺、奕訢、慈禧坚持重用汉臣,已经将满清皇朝从民族问题的泥坑中拉出来了,他居然在一片宪政的呼声又跳了进去。1911年5月,他提出了第一届责任内阁成员名单共13人,满洲贵族就占了9人,其中皇族又占5人,被舆论称为“皇族内阁”,他还拒绝作任何调整。各省咨议局联合会公开发表《宣告全国书》,沉痛宣告“希望绝矣”。载沣时年28岁,和慈禧、奕訢叔嫂联手政变时的年龄相当,但政治能力就相差太远了。他这样一搞,满清皇朝其实就已经完了。自己完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把中华民族拖入了一场长期战乱,更要紧的是把中华民族重新拖回了朝代更迭的老模式当中,对爱新觉罗一家、对满清一族、对中华民族,都可谓罪孽深重。
明朝的末代君主是崇祯。在位17年,换了51位内阁首辅,平均任期4个月。仅此一点,他虽然勤快,但堪称昏庸。他昏不要紧,要紧的是让满洲人趁势而入,弄得中国的男人留了两百多年辫子,大家还都学会了见官就磕头。直到现在,见了官还是膝盖发软,由不得就想跪下去。
元朝的末代君主是在位35年的元顺帝妥欢貼睦尔。此人13岁登基,20岁就从权臣手中夺回了大权。他的昏庸集中在中后期,农民起义军已经占据了江南半壁,他居然因为与太子闹矛盾而各领一帮人打了八年内战,一直打到徐达大军到了河南才算作罢。对朱元璋打江山帮助最大的就应该是他,朱元璋也认为他“知顺天命,退避而去”,遂称为顺帝。
南宋的最后三个君主都是三四岁的小孩子,真正的末代君主是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谢道清。谢太后似乎只知坐享荣华,对于政事干脆一头雾水。当时的宰相就是欺上瞒下、贪权误国的贾似道。《宋史•宰辅表》列有宰相133名,非科举出身的仅有10人,此人便是其中之一。蒙古骑兵最后打来的时候,一贯以小流氓无赖手段应对的贾似道的最后一手是:自己表示要上前线,又让手下上书挽留。谢太后居然就被这一手骗了。当贾似道确认割地赔款已经无效、扔下南宋一走了之、大臣奏请杀他的时候,谢太后居然还说:“似道勤劳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礼。”老太太堪称一个昏字。
北宋的末代君主是宋钦宗。坐拥纵深数千里的国土,竟然作了金人的俘虏,仅此一条,就足够昏庸。
由此上溯一直到秦子婴。秦汉之际就有人认为,他如果有“中人之质”,就不至于输掉秦朝的老本。但又有人表示反对。我们无从参与这一讨论。但是,就他迎接刘邦大军的那一套程式看,那本是春秋战国时小诸侯迎接兴兵问罪的大诸侯的标准程式,足以证明他显然根本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许人也,不知天下已经发生了何等变化。
天纵英明的开国之君的后代大都昏庸无能。原因何在?
首先,可能还是和成者王侯败者贼的传统观念有关。打下江山的人是名副其实的“成者”,丢掉江山的人是名副其实的“败者”,传统观念自然会将他们向两个极端放大,加剧了这种现象。后人便是意识到了可能存在这种影响,受资料局限,也很难为他们正名。
其次就是遗传问题了。许多东西都可以遗传,但是政治智慧、政治能力大概不可遗传。否则,咱们这个天下就应该被大禹一家承包到底,哪里还能有别人家的份儿呢?
再则可能是教育问题。秦始皇如何教育诸公子无从可考。但从西汉开始,历代皇朝都极为重视接班人问题,主客观条件都是任何别人不可能企及的。但实践反复表明,真正能够接了班的、接了班以后能够有所作为的,大多不是预定的接班人。皇帝这个特殊岗位,大概不是能教育出来的。
在政治技术层面,这是一个长期高度重视、长期没有得到真正解决的问题。其深层原因或许在于:君主制度不利于人才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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