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中——叨叨中国中部六省的文化记忆》
第9节

作者: 胡窥青海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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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开慧选择爱人是非常认真的。她看到了毛泽东的许多信“表示他的爱意”,才同意毛泽东的追求。1920年两人从北京返湘后,毛泽东对杨开慧仍是一往情深。但风华正茂的毛泽东也成了长沙城内别的女孩子追求的对象。杨开慧显得有些不安,她让嫂子直接去向毛泽东挑明心思。毛泽东则以一首《虞美人》相赠,说自己“晓来百念皆灰烬”,心中的爱人只有“霞姑”。

  婚后,杨开慧十分支持毛泽东、蔡和森等人改造中国的主张,默默做毛泽东的助手。1922年,杨开慧生下第一个儿子毛岸英。第二年,毛泽东要离开湖南到上海去。当时杨开慧已经怀上第二个孩子,对毛泽东有几分不舍。临走前,毛泽东以元缜的诗《菟丝》相赠,杨开慧读了两句“人生莫依倚,依倚事不成,君看菟丝蔓。依倚榛与荆…”立即气恼地将书一扔,说:“噢,我是菟丝.我只能依靠你活着吗?你在做事,我做的不是事呀?抄文稿、编杂志、办书社,我不是样样尽力去做吗?还要做主妇,做母亲,到头来成了菟丝啦?”

  短短数语,尽显了杨开慧的性格和追求。毛泽东又赶紧写下了一首《贺新郎》致妻子,说“算人间知己吾与汝”。
  1930年夏,湖南军阀何键搜查共产党人及其家属。10月间,杨开慧不幸被捕。她每天都被提去过堂,遭到皮鞭、木棍的毒打,打昏后又用凉水泼醒。叛徒向何键献策说:“杨开慧如能自首,胜过千万人自首。”何键便对杨开慧说,只要她在报纸上宣布同毛泽东断绝关系,即可获得自由。杨开慧则毅然回答:“死不足惜,惟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

  在八岁毛岸英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杨开慧从容走向了刑场。她牺牲时,毛泽东正在江西指挥红军反“围剿”。得知噩耗,毛泽东寄信杨家:开慧之死,百身莫赎。
  毛泽东与杨开慧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是短暂的,并且经常分离。但毛泽东对于杨开慧的爱恋,已经化作内心的永恒。1957年,也就是杨开慧就义的27年之后,毛泽东作了一首词《蝶恋花》回赠李淑一,提笔第一句就写道“我失骄杨君失柳”。
  二十七年之后,毛泽东思念杨开慧,仍然是“泪飞顿作倾盆雨”。
  努力做徽骆驼
  在胡适先生的书房,墙上挂着他手书的条幅:努力做徽骆驼。

  胡适先生是安徽绩溪人,他喜欢用“徽骆驼”这个比喻。屡次给绩溪旅台同乡会写题词,也是“努力做徽骆驼”。
  绩溪没有骆驼,安徽也没有骆驼。为什么胡适先生却每每以骆驼自居,以骆驼自勉呢?
  安徽作为省名,是清康熙年间,安庆府和徽州府,一个为全省政治中心,一个为全省商业中心,两府首字相缀而成,合称安徽。
  今天来讲,徽州是一个古老的地理名词。这个地方在安徽的最南部,旧制为“一府六县”。自古以来,徽州许多人都不安于室,他们要跑到外面去做生意。
  徽商雄踞了中国商界数百年,甚至有“无徽不成商”之说。徽骆驼也一度成为外省人对徽商的专有称呼。
  生在徽州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
  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
  一个让自己子孙如此埋怨的徽州,它的地理特征也显得很矛盾。徽州坐拥“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绝世美誉,但也有“岭谷险陋,壤地贫瘠”的生存艰难。
  胡适说,徽州的耕地甚少,全年的农产品只能供给当地居民大致三个月的食粮。不足的就只有向外地去购买补充了。所以徽州的山地居民,在这样的情况下,为着生存,只有脱离农村,到城市里去经商。因而几千年来,徽州人就注定地成为了生意人。

  《徽州府志》记载,由于徽州“不雨易枯,骤雨则山涨暴至”。“所产至薄,小民多执技艺,或贩负就食他郡者,常十九。”
  徽州人通常在十一二岁便到城市里去学生意。最初多半是在自家长辈或亲戚的店铺里当学徒。在历时三年的学徒期间,他们是没有薪金的;其后则稍有报酬。直至学徒和实习期满,至二十一二岁时,他们可以享有带薪婚假三个月,还乡结婚。婚假期满,又只身返回原来店铺,继续经商。自此以后,他们每三年便有三个月的带薪假期,返乡探亲。所以徽州流传一句话叫“一世夫妻三年半”。

  这些十一二岁的小孩,给少年的胡适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胡适在十二岁时,遵照父亲的遗嘱,跟自己的三哥到上海去读书。他在旅行的路上,目睹那些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手上拿着雨伞,肩上背个布袋,布袋里装着衣服和麦饼,跟着亲戚朋友,过着背井离乡的生活。
  贫瘠的土地上,走出来忍耐负重的人。这样的人用骆驼来比喻最为形象不过了。但是,随着徽商的崛起,徽骆驼的称呼也渐渐从贬义变作了敬仰,胡适的一生更是没有放弃“努力做徽骆驼”的追求。
  因为苦难的磨砺,吃苦耐劳成了徽州人发家的独门秘诀。徽商中有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叫做胡雪岩。他少年丧父,帮人放牛为生,稍大一点,由人荐往杭州一家钱庄当小伙计。后来摇身一变,成为名满天下的红顶商人。
  明朝嘉靖时,有个商人叫许尚质,他先在苏州经商,后又到湖南、湖北、云南、四川、贵州长途贩运,积累家财后,晚年回到徽州歙县,仍然天天劳动,上山砍柴,下田浇灌。许尚质还将自己平生艰辛创业的经历写下来,刻成碑,立在厅堂之上警醒子孙。其中最为惊险的一段,是他在四川贩运,迷失了道路,在山崖中攀爬,在冰雪中跋涉。多年后,他对人说起,仍觉得毛骨悚立。

  徽州第一代经商者,大多一贫如洗,“非勤俭不能治生”,成为了徽州人骨子里的创业精神。婺源有个木材商人叫李祖玘,做生意精打细算,就是木头屑和锯剩下的竹头也收集起来。财产愈积愈多,渐渐富裕了。但李祖玘勤俭的习惯也丢不了,穿衣服特别小心,沾了一点灰尘,频频拂拭,唯恐弄脏了,一件布衣穿了十几年,仍然整齐如新,一双好鞋子,平时不穿,来了客人才穿,这样的简朴不想发家也很难。

  沉默的骆驼
  马常常奔腾嘶叫,身姿矫健,惹起尘土飞扬,令观看者也心潮起伏。人多爱马,就是爱马的那种气势。骆驼不像马,它有一个特点,就是通常不叫唤。
  骆驼偶尔也会叫几声,它的叫声很独特,是喉咙里发出的一种低沉的咕噜声。骆驼的行走轻盈舒缓,却绝对不慢。戈壁残阳,商旅结队,驼铃悠远,骆驼以这样稳重的方式,往往能忍饥耐劳,穿越沙漠,因此被誉为“沙漠之舟”。
  我们由骆驼,再说到那些以骆驼自居的徽州人。他们也有骆驼一样不会叫唤,却负重远行的特点。
  詹天佑算是这样的一个徽州人。他完成了中国铁路工程的开山之作——第一条由中国人自主建设的京张铁路。在国力衰微,技不如人的背景下,詹天佑修建如此浩大的工程显得坚韧执着。

  京张铁路由北京至河北张家口,所经之处中隔高山峻岭。特别是居庸关、八达岭,层峦叠嶂,石峭弯多,“遍考各省已修之路,以此为最难”。
  中国自主修建京张铁路的消息传出后,外国人讽刺詹天佑“狂妄自大”、“不自量力”。詹天佑则越发显得像一头闷骆驼,他坚持不用一个外国工程师,并说:“于一路之工必须借重外人,我以为耻!”
  为了准确测量,詹天佑亲自带学生和工人,背着标杆,经纬仪,日夜奔波在崎岖的山岭上。一天傍晚,猛烈的西北风卷着沙石,在八达岭呼啸怒吼,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测量队急于结束工作,估摸了一个数字,就从岩壁上爬了下来。詹天佑接过本子,一边翻看,一边疑惑地问:“数据准确吗?”测量队员回答说“差不多”。詹天佑严肃地说了一句:“‘差不多’不能出自工程人员之口。”接着,他自己动手背起仪器,吃力地攀上岩壁,重新勘测了一遍。

  詹天佑祖籍婺源。婺源今属江西,旧制归属徽州府。詹天佑的曾祖父是乾隆年间的太学生,曾到广东卖茶,后就此定居。詹家落籍外省,但是从来都以徽州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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