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中——叨叨中国中部六省的文化记忆》
第12节

作者: 胡窥青海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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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安,就这样千回万转,自然地承接了淮河文化的大转移,融汇成中和、包容的徽皖文化。
  灿烂江淮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曹操东征登上碣石山,看到茫茫渤海,冷清的秋风,卷起滔天的巨浪。大海的博大与辽远,让曹操感到日月升沉,如同从大海里出入,银河灿烂的星光,也像从大海里放射出光芒。曹操庆幸自己看到了这样壮美的景象,于是作诗《观沧海》来歌咏人生的志向。
  曹操是安徽亳州人。一部《三国演义》成就了曹操的“奸雄”之名。但在终日挥戈操刀的征途上,在尔虞我诈的权谋里,曹操保持着诗人的形象。时间暗淡了刀光剑影。曹操的诗,却历久弥新,文采绚丽,有声有色。

  安徽人喜好儒雅成了一个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徽人经商,获利之外,不忘求个雅名。有徽商鲍廷博,购书养志,获举人头衔时,已年逾八旬。“贾为厚利,儒为名高。一张一弛,迭相为用”,形成了儒商之间的良性循环。
  就连安徽小女子也是“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一首民间叙事长诗《孔雀东南飞》从安徽庐江流传出来,让人记住了安徽女子的多才与贤淑。
  “以儒立身,学道参禅,读书万卷,瓦砚三穿”,文气渗透到了安徽人的骨子里,才让江淮之地如此星汉灿烂。
  蓬莱文章建安骨
  如果说蔡文姬一生有知音,那非曹操莫属。蔡文姬一曲《胡笳十八拍》,让曹操大受感动。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蔡文姬是一个多才且悲情的女子。 “夫亡无子”,在战乱中被胡骑所获,嫁给了匈奴王。在胡地生活12年,生了两个儿子。可是等到文姬归汉的时候,“胡儿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谁能懂得这个女人心中的悲苦。

  曹操不惜重金将蔡文姬从匈奴赎回来,又安排资金和人员,帮助蔡文姬整理父亲蔡邕在战乱中散佚的文稿。
  曹操所做的这一切,反映了一件事,就是他对文学的尊重。由于曹操对当时文化人的重视和凝聚作用,他亲手缔造了一个文学流派——建安文学。建安文学对中国文学史最大的贡献,就是推动了文学的自由创作,产生了一大批自由的作家。学者可以不按官方意志来写作,这个要归功于曹操。
  当吕布、陶谦、公孙瓒、袁绍和袁术等地方势力被曹操逐一平定后,许都有了一个初步安定的局面。曹操便腾出手来,在文化上进行了一些作为。他招揽了孔融这样的大知识分子,也吸引了陈琳、王粲这样才华横溢的诗人。当时的许都“贤士大夫,四方来集”,成了中原地带的文化中心,文学气氛达到了高潮。《文心雕龙》里这样论述:“建安之年,区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辞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逸,故俊才云蒸。”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和从匈奴回来的蔡琰,真可谓济济一堂。这就是文学史上所称的“建安文学”的繁荣局面。

  有一天,曹操派邯郸淳去看望曹植。当时天热,曹植只顾取水洗澡,一边在身上擦粉,一边与客人讲话。建安文人这种浪漫与无拘无束,使中国文人较早的从绝对附庸地位摆脱出来。他们自由不羁,放任自然,对礼教充满叛逆精神。鲁迅称这种风格为“尚通脱”。直到后来的竹林七贤、陶渊明、谢灵运等人,都是一脉相承,给当时文学注入了一股源头活水。李白将此称为“蓬莱文章建安骨”。

  中国的帝王不缺乏写诗的人,一种人写得少,却写得好。如刘邦,仅作一首《大风歌》,却留传至今。另外一种人写得多,却难说写得好。如清高宗弘历,一生写了约四万首诗,接近唐诗的总和。但很遗憾,没有一句留传下来。曹操虽然没有称帝,但毛泽东有词称赞他“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曹操的诗有气概,有文彩。至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仍是千古传唱,弦诵不绝的佳句。

  曹操作为文学家,他对文人既有无限的爱惜,也有无情的杀戮。因为曹操还是一个政治家,只要有人碰了他的那根敏感的政治神经,不管是谁,他都毫不留情。建安七子中的孔融死于曹操之手。七子之外的杨修也是曹操杀掉的,文学新秀祢衡,被曹操借刀杀人。很多人说曹操是妒忌杨修的文学才华,生了杀心。其实从政治的角度看,杨修是曹植的嫡系党羽,卷入了宫廷夺权斗争,才被曹操除掉的。

  曹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兼文学家,他对这两种身份的把握都很准确,没有成为单纯的文学爱好者,也没有成为无聊的政客。文学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灵魂。所以,鲁迅先生说“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我虽不是曹操一党,但无论如何,总是非常佩服他。”
  天下文章出桐城
  说到安徽桐城,先要说一条小巷。这条巷子长不过百米,宽不过六尺,路面铺着普通的鹅卵石,但这条巷子却被人一再提起,名气实在很大。1958年,毛泽东接见前苏联驻华大使尤金时,就讲过这个巷子的故事。
  故事其实很简单,康熙时的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在京做官,邻居吴氏欲侵占他的宅界地,家人驰书北京,要张英凭官威压一压吴氏气焰。谁知张英给家人回诗一首:“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得诗,主动退让三尺。吴氏闻之,倍受感动,也后撤三尺,三加三等于六,才有了今天安徽桐城“六尺巷”。

  说到张英,他的儿子张廷玉不得不提。张廷玉是历经清代康、雍、乾三朝的一位重要人物。康熙时中进士,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军机大臣。雍正时授命拟定朝廷各项规章制度。乾隆时又深得信任,加太保。《明史》由张廷玉主持修编,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三朝元老,为官历时50年而仕途平坦,在中国官场极为少见。
  张廷玉是张英的次子,张廷玉的哥哥叫张廷瓒,也是康熙时的进士;张廷玉的五弟也是雍正时的进士,官至工部侍郎、礼部侍郎和内阁学士。因此桐城几百年来流传着“父子宰相府”、“五里三进士”、“隔河两状元”的说法。
  从张英父子可以看到安徽崇文尚贤,好学求知的文化传统。康熙皇帝曾给张英的双溪草堂题了一联:“白鸟忘机,看天外云舒云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开。”道出张氏一门淡泊、致远的为学为官之道。
  安徽桐城素有“文都”之称,在康熙至乾隆年间,一个主要由安徽桐城籍作家组成的散文流派在这里崛起,他们奉“文以载道”为圭臬,其参与人数之多,创作声势之大,在中国文学史上发出巨大声响,以至时人慨叹“天下文章出桐城”。
  桐城派由戴名世发端,方苞奠基,中经刘大櫆、姚鼐发扬光大。至鸦片战争之后,直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才退出历史舞台,执中国文坛牛耳二百余年,在一县范围之内,硕学鸿儒多达千百位,人文盛况空前,为中国其他县所不多见。

  桐城文章,主张吸收传统文学理论精华,师法古文的神气脉理,提倡反复诵读古人作品。讲究文章内容的清雅和语言的简明,强调行文的气势和超乎文墨之外的精神。这是针对当时八股文的模拟风气所作的革新举措。
  姚鼐是桐城文学集大成者,他的散文惜墨如金,却又舒缓委婉,一唱三叹,传统名篇有《登泰山记》。姚鼐还破除地域界限,广收弟子门徒,其中方东树、姚莹、管同和梅曾亮,被称为“姚门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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