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秀才王玉辉的三女婿病重不治死掉了,女儿哭得天愁地惨,候着丈夫入过殓,出来拜见公婆。女儿对父亲王玉辉说:“父亲在上,我一个大姐姐死了丈夫,在家累着父亲养活,而今我又死了丈夫,难道又要父亲养活不成?父亲是寒士,也养活不来这许多女儿!”
这个女子最后决定:“我而今辞别公婆、父亲,也便寻一条死路跟着丈夫一处去了!”
没想到身为父亲的王玉辉,十分支持,赞许的说:“我儿,你既如此,这是青史留名的事,我难道反阻拦你?竟是这样做罢。”
数日后的二更天气,三姑娘去世的噩耗传来,姑娘的母亲听见,哭得昏死过去,灌醒回来,仍大哭不止。王玉辉却走到床边说:“你这老人家真正是个呆子!三女儿而今已是成了仙了,你哭她怎的?她这死得好,只怕我将来不能像她有这一个好题目死哩!”
“死得好!死得好!”王玉辉仰天大笑,走出房门去了。而他的朋友也都称赞王玉辉“生这样的好女儿”。于是,定制了牌位摆入祠堂,并在门首建了牌坊。
翻开徽州的方志、族谱,处处可见烈女、贞女、烈妇之类的记载。一本《祁门县志》,有四分之一的篇幅用来刊登本县节妇的芳名。民国《歙县志》中的人物志共九卷,烈女传竟有四卷,几乎占到一半。烈女人数从唐代到明清呈直线上升,清代烈女数是明代的四倍多,而在其中,商人妇占了绝大多数。婆媳同孀、三世苦节、未嫁守寡、夫亡投井和殉夫自缢等故事,更是触目皆是。
徽州牌坊多,歙县是个窝。唐宋以来,歙县建有牌坊四百多座。后来倒掉了一些,到了明代尚有165座。后来又倒掉了一些,到黄山建市前,仍有104座。至今,还完好的保存着82座。现在的牌坊成了一段历史印记,成了一种旅游资源。到徽州看牌坊,人们会怀着好奇心来抚摸这些被岁月侵蚀了的遗迹。但这些孤独立在漠漠原野上的每一座牌坊,背后都有一段悲切的故事。
牌坊的作用,大概相当于今天的通报表扬。歙县城的斗山街有一座木牌坊。牌坊横额上有“双龙圣旨”和“玉玺印”一行大字,内容是表彰一个姓叶的女人,她是一个叫江莱甫的人的妻子。叶氏年方16时,嫁给江莱甫,26岁死了丈夫。因丈夫无后,他过继了一个子侄来抚养。后来遭遇兵灾,叶氏带着子侄和婆婆逃难于山中,极尽抚养的义务和孝道。叶氏85岁的时候,她的事迹被朝廷知道,由此受到了表彰。
叶氏的故事毕竟有个美好的结局,但大多数牌坊,树立起来实在是很残酷,倡导的风气实在是很坏。
在徽州,对于再嫁的妇人,人们总是以歧视的眼光相看。她们出嫁时不得走正门,轿子不能靠近宅院,只能在晚上蒙着头赤着脚,从墙上打个洞进家门,这个陋习叫做“穴墙乞路,跣足蒙头”,无知的儿童还对她们鼓掌起哄,甚至于投掷瓦石。
在歙县城内新南街,有座砖牌坊,距今约百年,型制简陋,用材寒碜,是大清王朝覆灭前,给徽州妇女立的最后一座牌坊。这座牌坊虽然貌不出众,但匾额上的文字却惊心动魄,上面写着:徽州府属孝贞烈节六万五千零七十八名。
这是清王朝对徽州女人的最后一次集体表彰。名额太多,奖赏也显得麻木了。徽州女人的隐忍与辛劳,或许从来没有期望过奖赏,她们只希望自己的男人早点回家,好好的过日子罢了。
天上九头鸟
有一只神奇的鸟,它天生九头,翅膀张开有一丈来长,颜色像天鹅和大雁一样。
九头鸟的每个颈部各生出两只翅膀,飞起来的时侯,十八只羽翼竞相扇动,“霍霍”作响。李时珍《本草纲目》里记载过这种鸟。
关于九头鸟最早文献见于《山海经》。其中说: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天桓,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
《山海经》出自战国时楚人之手。记述了中国上古时期的神话、巫术、宗教、医药、民俗和民族等内容。涉及100多个邦国,500多座山,300多条河流的山水地理、风土物产。由历代巫师、方士和祭祀官经过长期踏勘,编纂而成。尽管年代久远,《山海经》不少说法显得夸张奇异,但追根溯源,仍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根据《山海经》记载,楚人的先祖颛顼(zhuan xu)和他的九个嫔妃,死后葬于“大荒之中”的汉水。颛顼葬于阳,九妃葬于阴,还有“四蛇卫之”。颛顼是三皇五帝中的“五帝”之一。
九头鸟与楚人的祖先同时出现在汉水流域,这只鸟来头不小,它一度是楚人崇拜的神物。但世事无常,沧桑流变,九头鸟此后经历了一个由神变妖的过程,成为一只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怪鸟”。
至今,九头鸟成为楚文化核心区域,湖北及湖北人的代名词,尽管其中含义毁誉参半。但人们依然相信,九头鸟真实存在过,有人说在湖北神农架的原始林区,看见过活着的九头鸟。
一切传说扑朔迷离,但九头鸟的精魂盘桓在荆楚大地的上空,几千年生生不息。拨开云雾,还原真实的“九头鸟”,它让我们真实地触摸到奇幻瑰丽的楚文化。
祖先是一只鸟
原始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来源于某种动物或植物,他们就将这个物体绘制出来进行崇拜,由此产生了一个群体的标志——图腾。
楚人相信自己的祖先是一只鸟,这只鸟是火神祝融变成的。
中国上古时期,有位帝王叫喾(kù),司马迁说喾是黄帝的曾孙。喾的手下有一个官员叫重黎,他的工作是“掌祭火星、行火政”。 原始人除了生活中要生火做饭,还要要举行升烟祭天的仪式,先得点燃柴火,再覆盖牛羊肉为牺牲品进行焚烧,以此求福。这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需要专业人士来打理,所以在原始社会掌管火政工作,是一项非常神圣的事情。
帝喾封重黎为祝融。祝就是祭祀的意思;融就是光明的意思。祝融是个十分荣耀的官职,“生当火官之长,死当火官之神”。重黎死后,他的弟弟吴回也担任过祝融这个职务。祝融不仅被后世人尊为火神,人们还说他“其精为鸟,离为鸾。”
鸾就是凤凰。火神怎么变成了凤凰呢?要理解这些毫无联系的事物,我们先要搞清楚一个知识点,那就是“五行”。金木水火土就是五行,古人认为,五行分别对应着“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具体排列如下:
水 火 土 金 木
东 南 中 西 北
因此可见,南方属火。周文王“八卦”中的离卦“≡”属火,卦象的方位在南方。南方的楚地恰好是火神祝融分封的土地,所以祝融是楚人的始祖。
再来讲火和鸟的关系,还是从五行说起。五行分别对应五种瑞兽,具体排列如下:
水火土金木
苍龙朱雀黄龙白虎玄武
东南中 西 北
从表中可以看出,火对应着朱雀,朱雀是一只红色的鸟,也就是凤凰,俗称丹凤。我们常说丹凤朝阳,就是因为古人认为凤凰是日中之鸟,颜色赤红。它是“纯火之禽,阳之精也”。
通过这些知识点的串联,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楚人认为自己的祖先火神祝融会化作一只飞鸟。
那么,凤凰又怎么演变出了“九头”呢?这里还有一个关于数字“九”的知识点。楚人对“九”这个数字有特殊的偏好,他们认为“九”是最大的阳数,极言其多。如楚辞中屈原作《九章》、《九歌》,宋玉作《九辩》。上古时期分布在楚地(今湖北、湖南、江西一带)的九个部落,被称作九黎。
西汉学者刘向注释宋玉《九辩》时说:“九者,阳之数,道之纲纪也。故天有九星,以正机衡,地有九州,以成万邦,人有九窍,以通精明”。从中我们发现,数字“九”被楚人神圣化了,甚至上升到巩固国家政权的高度来认识。
鸟有“九头”,正是楚人崇鸟和崇九心理的形象化。只有九头神鸟的出现,才能将这个部落的图腾崇拜升华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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