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王八年,这个“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楚王,一度把他的铁甲雄兵陈列于周朝都城洛邑附近,喊声震天,威武壮烈。周定王连忙让大臣王孙满杀猪宰羊,犒劳楚军。
楚庄王轻描淡写的问王孙满:“你家周天子的那口鼎有多重啊?”九鼎轻重,象征天子权威,楚庄王的不屑一顾,已经透射出他的壮志雄心和王霸之气。
美玉与香草
玉,石之美者。
《说文解字》对玉给出这样的定义,并认为玉有五德,即“仁、义、智、勇、洁”。
中国人历来有崇玉、爱玉的情怀。玉常常被制作成神圣的祭器,用来沟通鬼神;制作成精致的瑞器,显现个人身份品味;甚至制作成象征国家权威的礼器,用以维系纲常礼制。
玉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发挥着形而上的功能,“君子比德如玉”,君子也常常“玉不去身”。
有一块玉,从古至今被中国人口口相传,以至家喻户晓。有人为了雕琢它,而抱玉恸哭。有人为了保护它,不惜豁出身家性命。这块玉就是和氏璧,这桩事就是一个楚人和玉的故事。
那天,楚人卞和到湖北襄樊南漳县的荆山砍柴,捡到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献给楚厉王。厉王让人鉴别,说是石头,斥责卞和欺君,砍了他的左足。等到楚武王即位后,卞和再次献玉,仍被鉴定为石头,又被砍了右足。后来楚文王即位,卞和抱玉哭于荆山下,三日三夜,以至泪干流血。
文王召见卞和问他:“你是因为脚被砍了,心中充满怨恨吗?”卞和说:“我不怨恨刖足,而怨真玉被当作凡石,我忠心献宝而被当作欺骗君主,是以哭之。”文王令人剖石,果得宝玉,于是雕琢成壁,作为国宝,命名为和氏璧。后来,蔺相如与秦王斗智斗勇,上演完璧归赵,用生命保护的也就是这块和氏璧。
李白听到和氏壁的故事,写诗赞叹“荆山长号泣血人,忠臣死为刖足鬼”。楚人卞和为了推荐一块楚山璞玉,失去双脚,只缘于一个信念,不想美玉被当作顽石。楚人具有坚韧和不屈服的意志,不惜用生命捍卫心中美好的理想,由此可见一斑。
屈原就是这样一个楚国人。他长太息以掩涕,哀民生之多艰,因为深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所以眼中时常饱含泪水。屈原看上去瘦削、病弱,司马迁说他“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湖北宜昌秭归县是屈原的故乡。姊归就是姐姐回家的意思。传说是屈原先后两次流放,姐姐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安慰心情低落的弟弟,因此得名。秭归是个温情的地方。
早年的屈原深得楚怀王的信任,担任楚国左徒这个职务。屈原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他在楚国的工作得心应手“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
战国时期天下很混乱,齐、楚、燕、韩、赵、魏、秦七雄争霸,实力排行榜前三名是秦、楚、齐,楚国只有和齐国联合,才能对抗秦国。
在复杂的国际关系面前,屈原主张“合众弱以攻一强”, 联齐抗秦,这个政策就是“合纵”。但是,政治掮客张仪从秦国来到楚国,贿赂楚怀王宠姬郑袖和上官大夫靳尚,以献地六百里为诱,挑拨齐楚之间的矛盾,破了合纵之势。天下局势转为“连横”, 即“事一强以攻众弱”,就是秦国拉拢一些国家,进攻其他弱国。
楚怀王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屈原在这场宫廷内耗中,终于寡不敌众,被定罪流放。楚怀王的昏聩结果葬送了自己,他被秦国软禁,客死异乡。继任者顷襄王依然与秦国媾和,秦王诈以公主许配给楚顷襄王,屈原长跪城外力谏不果,再次被流放。
公元前278年,秦军趁顷襄王开城迎亲时,秦将白起引军长驱直进,攻破了楚国郢都。自己深爱着的祖国已经不复存在,屈原因此抱石投江而死。
屈原的一生,怀揣着执着的信念和美好的理想,正如他的文章,常常以“香草美人”作为象征手法,借指人格和品德的高洁。“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长期的流放生活,没有使屈原屈服,他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并以诗歌抒写对祖国的热爱和忠诚,留下《离骚》、《天问》、《九歌》等千古篇章。
《离骚》中记载香草18 种 ,《九歌》中记载香草16 种 。其中有美丽的山鬼披荔带萝,也有屈原自己“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他时时将香草与人的美德联系在一起。
香草美人构成了屈原诗歌的比喻系统,香草美人也成为了楚文化独特的精神符号。
叛楚与救楚
楚国伍子胥,堪称狂人,他的行为至今依然备受争议。
一件事情是伍子胥身为楚人,却带吴国军队攻陷了楚国都城,赶跑了楚昭王。因此背上叛楚的骂名。
另外一件事情是对于杀害父兄的仇人楚平王,伍子胥“出其尸,鞭之三百”,有人说他性格狠毒残暴。
不过,也有史料记载伍子胥没有鞭尸。明末思想家顾炎武说“考古人之事必于书之近古者”。他考证《春秋谷梁传》、《吕氏春秋》、贾谊《新书》、《越绝书》、《淮南子》等书,都只说到了伍子胥鞭墓,没有说鞭尸,由此推断《史记》所记有误。
鞭墓的可能性要大于鞭尸,鞭墓的可操作性也强于鞭尸。但“鞭尸”一说已经是众口一词,平反也没有必要,姑且认为这是人们对世俗恩仇报应衍生出来的民间猜想。
伍子胥逃离楚国实在迫不得已,因为他不愿像父亲伍奢和哥哥伍尚那样愚忠,且毫无意义的死去。
公元前527年,楚平王干了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他为15岁的儿子太子建娶一个秦国公主当媳妇,迎亲的半路上,平王听说儿媳妇长得很正点,他就指使手下人将儿媳抬到了自己的宫中,然后用一个婢女冒充公主给了自己的儿子。
事后,楚平王担心消息败露,就派太子建和太子太傅伍奢出宫守边城去了。即使这样,楚平王还不放心,又寻了一个借口,诬告伍奢勾结晋国,指使太子谋反。伍奢被囚禁后,大骂楚平王乱伦。平王被人踩了尾巴,更加恼羞成怒,下令处死伍奢。太子少傅费无忌趁机诱骗伍奢的两个儿子伍员(伍子胥)和伍尚前来,一同斩杀。伍子胥看破骗局,请求与哥哥逃走。伍尚不同意,临别说:我以殉父为孝,汝以复仇为孝,从此各行其志,不复相见矣。伍子胥对哥哥拜了四拜,开始了他的逃亡之旅。
在楚国追捕乱党的白色恐怖之下,楚平王的亲生儿子太子建也逃离了楚国,跑到宋国去了。《史记•伍子胥列传》记载,伍子胥听到太子建的下落,立刻“往从之”。
过了21年,伍子胥带着吴国兵马回来了,他的军队里还有一位被后世人称作“兵圣”的人物——《孙子兵法》的撰稿人孙武。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郢都被攻破了,楚平王的继任者楚昭王出逃。人们以为伍子胥会顺势灭了楚国,来报21年前满门抄斩的仇恨。但是,伍子胥没有这样做。伍子胥和大将军孙武商议,楚国与秦国有婚姻之好,灭楚必遭秦国讨伐。因此楚国割地求和之后,伍子胥就退兵,允许楚国复国了。
这个时候的伍子胥已经完成了他的思想转型。自从被吴国拜相之后,他不再是个单纯的复仇者,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军事家,他懂得审时度势,高瞻远瞩,他的雄才伟略就是协助诸侯称霸。
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二回记载:伍员字子胥,监利人。监利县属于现在湖北荆州市。伍子胥仓皇出逃的时候,躲在芦苇林中,巧遇了监利同乡申包胥。作为伍子胥的好友,申包胥没有泄露伍子胥藏身的秘密,而是暗中帮助他脱险。
但申包胥非常了解伍子胥的脾性和能耐,不无忧心地对伍子胥说:“他日你若灭楚,我必兴楚”。果然一语成谶,伍子胥大破郢都,申包胥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赶到秦国,在王庭上大哭七日,引来救兵,使楚国恢复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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