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研究生选择嫁给了一个加拿大男人。他们是同行,都是科学工作者。宜欣想这样安排自己的一生:在环境舒适的异国他乡,有一个终身都视自己为谜的外国丈夫,同样,她也不会努力去了解他,至死都保持着对彼此的神秘感。加拿大男人能为自己提供良好的生存条件,新宜要一天24小时在实验室工作。当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就外出旅行一段时间,去世界上每一个有趣的地方。
宜欣的梦想显然不是餐馆老板陆武桥所能给予的。这个餐馆老板有贫穷的父母,还有失业的姐姐和不懂事的妹妹,还有离了婚的前妻和女儿,还有十几个依靠他生活的农村小伙计。
爱情虽然美好,但决不是生命的全部。鲁迅先生也说过,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其他的要义。宜欣大胆迫求自己的理想与未来,具有很强的自主意识。湖北女人的爱情中或许少了一点缠绵的风花雪月,因为她们抓住的永远是生活最必须、最实在的东西。她们更多的相信已经到手的幸福,对于飘渺的东西,即使说得漫天飞舞,终究是半信半疑。
在这个思维习惯的引导下,湖北女人在关键时刻总是有勇气运用理性,冷静得让人惊讶。
池莉在《来来往往》中介绍了一位叫段莉娜的武汉女人。这位女同志是军人家庭出生,**党员,容貌端正,思想进步,事业心强。经人介绍和康伟业搞对象两年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人在匆忙中,慌里慌张把男女之事做了。
事后,康伟业用各种借口无限期地拖延着与段莉娜的见面,对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有表态性的发言。段莉娜同志终于沉不住气了,她不约自来,把康伟业堵在家里,进行了一场历史性的谈话。
段莉娜说:“你使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你使我从一个纯洁的姑娘变成了妇女,你就要负起对我的责任来。我希望你再做一番慎重的考虑,三天之内给我一个决定性的答复。否则,我将直接找你们的领导。”
康伟业说:“你这么说就有一点威胁人的意思了,你找领导有什么用?你以为领导会听你的一面之词?”
段莉娜说:“这就是你逼我了。你看看这个。”她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了她的丨内丨裤,丨内丨裤上东一块西一块散布着僵硬的黄斑和杂乱的血痕。铁证如山,康伟业一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康伟业同志不得不冷静下来,他的头脑里原本有一个模糊的朦胧的初恋对象,叫做戴晓蕾。康伟业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在作怪。暗恋戴晓蕾有什么用呢?那种女人是妖精,就算遇见了,未必就是你的。就算是你的了,未必就能够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
罢了罢了!段莉娜的确是太厉害了一点,还暗中留下了丨内丨裤。但是做老婆,还是段莉娜这种女人保险。这么厉害的人,当你与她成了一家人之后,谁敢欺负你呢?你岂不是就很省事了吗?
琐碎生活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都少不了这两样。生活本来是很琐碎的事情。
关于女人的品味,南京一甩手抛出秦淮八艳,让中国男人惊得目瞪口呆。杭州女人也是个个“二八佳人体如酥”,馋得男人直流涎水。湖北女人怎么样呢?不好意思,我们要收起玫瑰色的幻想,湖北女人是市井巷陌,寻常百姓家的人间烟火。
先来看一段场景。四岁的儿子半夜起来拉尿摔伤了手臂,印家厚和老婆起来折腾了半天,后来天就大亮了。老婆掀开毛巾被坐起来,眼睛红红的。
老婆对儿子说:“来,雷雷,妈妈给你穿新衣服。海军衫。背上冲锋枪,在船上和海军一模一样。”
儿子来兴趣了,说:“大盖帽上有飘带才好。”
男人印家厚向老婆投去感激的一瞥,老婆却没理会他。趁老婆哄儿子的机会,他将牛奶灌进了保温瓶,拿了月票,钱包,香烟,钥匙和梁羽生的《风雷震九州》。
老婆拿过一筒柠檬夹心饼干塞进他的挎包里,嘱咐和往常同样的话:“雷雷得先吃几块饼干再喝牛奶,空肚子喝牛奶不行。”说罢又扯住挎包塞进一个苹果,“午饭后吃。”接着又来了一条手帕。
印家厚生怕还有什么名堂,赶紧抱起儿子说:“当兵的,咱们快走吧,战舰要启航了。”
儿子说:“妈妈再见。”
老婆说:“雷雷再见!”
儿子挥动小手,老婆也扬起了手。印家厚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汇入了滚滚的人流之中。他背后没有眼睛,但却知道,那排破旧老朽的平房窗户前,有个烫了鸡窝般发式的女人,她披了件衣服,没穿袜子,趿着鞋,憔悴的脸上雾一样灰暗。这就是他的老婆。你遗憾老婆为什么不鲜亮一点吗?然而这世界上就只她一个人在送你和等你回来。
这就是池莉《烦恼人生》里讲述的一个武汉家庭平常一天的早晨。小说中的女主人出场不多,如果出现往往在都忙于准备晚饭,照顾孩子之类的事情。阅读这样的女人,几乎颠覆了所有男人对女人猎艳的幻想,让我们看到,还有一类女人,她们在日常琐碎的生活中平静地体现着自我,在繁杂碌碌的世俗百态中,探寻着她们在居家生活中的合理地位。
住房条件窘迫、上班行程艰难、夫妻感情淡化等等,面对酸甜苦辣的日常生活,《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虽然也感到万分疲惫,但他没有被平庸、琐碎的现实打倒,而以一种淡泊、达观的态度去排遣。看到可爱的儿子,他会感到“生活中原本充满了希望和信心”;想起附近炼钢厂工作条件极差的同学,他会对自己的工作充满自豪;读到生活不如意的老友来信,他会庆幸自己生活正常、家庭稳定、能够面对现实。这一切的精神力量来源于印家厚有一个虽然憔悴、蛮横不尽如意的老婆,但他明白他和老婆是分不开的。
湖北女人有这种直面现实、乐观生活的人生态度,她和自己的男人一起体现出努力适应环境的生命韧性。
池莉不止塑造出了一个而是一批这样的女性形象。《太阳出世》中的李小兰,因为女儿的出生,家庭受重男轻女的旧观念影响,婆婆不高兴,单位因为女同志生育了而改变了对她以往的重视。李小兰在日常生活的磨炼中成熟起来,她和丈夫赵胜天在女儿的孕育、诞生、成长过程中,逐渐意识到了人生的责任和义务,并且变得“对所有人都充满爱意充满宽容”。
《你是一条河》的小说中,有一位叫辣辣的母亲,她没有文化,代表了上世纪60 年代最低层的劳动妇女。辣辣来去自由、敢爱敢恨、敢作敢为,她一个人带着八个小孩却不再嫁,原因是她不愿意再做傻子,“再也不供什么汉子在家当大爷了”。
我们不用过多的夸奖辣辣的顽强和坚韧,她的理想很简单,就是不让八个孩子饿死。
汉有游女
写到这里,大家不免觉得湖北女人缺乏情趣,不能给人文学上的浪漫想象。这个结论可是不正确的。
大家都知道《诗经》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面描写爱情的诗歌占了很大的篇幅。其中有一首诗叫做《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说的是一个男子爱慕一个女子,却只能思念,而求之不得,他想游泳去寻找心爱的姑娘,无奈江水实在太广阔了。这个女子就是早期的湖北女人,诗中江、汉二水并举,指的就是汉水中下游的武汉一带。
汉有游女,是一个浪漫且开放的风俗。江汉一带女子热衷郊游,每天上灯时分,一直到月落乌啼,一群群莺声燕语、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们来到长江和汉水边的柳树下,纷纷约会自己的情郎,在那漆黑的桃树柳树下未免发生些风流韵事。
宋代一本正经的理学家朱熹也曾关注过这个现象,他说:“江汉之俗,其女好游”。金代也有位李俊民先生说:“楚俗以嬉游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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